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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从军校毕业一年后,卡尔文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综合型AI。那时候他的贡献点余额不多,只买得起入门款。在收到货的当天卡尔文就把它调教成了埃蒙德的人格和形态,却直到第十天才真正成功使用了它。每一次使用那个AI前,他都要花上很长时间来调整情绪,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埃蒙德,再告诉自己它并不是真正的埃蒙德。在事情结束后,他还会下意识地对它说谢谢。卡尔文把这种略显做作的仪式感归因为它并不是真正的埃蒙德。然而,当眼前——他怀里的这位“埃蒙德先生”来到他身边后,这些仪式感却都彻底蒸发了。最开始的欲火中烧,卡尔文觉得那是出于太长时间的精神力匮乏的折磨;后来的意乱情迷,他以为只是纵欲的惯性。然而现在看来,那些都只是借口而已。回想一个多月前,他向他索吻,他把他压在餐桌上,不管不顾地推落一桌餐具,凶狠地杀进他的身体。那一刻,他脑袋里根本什么多余的念头都没有,一切都出自本能的情欲。他确信那时候的他没有想起那个几百亿公里外的埃蒙德,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埃蒙德。
第二天清晨,埃蒙德在一个温柔的吻里醒了过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追随着熟悉的气息回吻了过去。察觉到他醒来,卡尔文很快把
他说不用当真,但他知道那是真的。总有一天,他也会对埃蒙德说出那句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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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文是个无神论者,然而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常常被埃蒙德挂在嘴边的上帝。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会向他献上最真挚的感谢。当然,上帝显然是不存在的,所以他只感谢怀里的人。
的全息投影在宿舍撸管的男生,卡尔文选择的性幻想对象简直再政治正确不过了。
“谢谢。”他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卡尔文把唇凑到对方唇边,小心翼翼地贴上去,轻柔地感受着对方双唇的触感。他近乎迷恋地想要撬开他的唇齿,吻醒他,再告诉他一遍他爱他。不是那个会在未来战场上和他你死我活的他,而是这个坐在他身上胡言乱语说自己来自111年后的他。
也不知道是妮妲的语言技巧过于惊人,还是那是那时的卡尔文过于青涩,总之那一次谈话下来,他相信了妮妲口中“堵不如疏”的说法,甚至接受了妮妲给他训练的语音AI。他的精神力水平果然很快恢复了稳定,而他也以为这段青春期里产生的爱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
这就够了。他会爱他,他能爱他,他想爱他。他已经爱上了他。
三年后,他们一起毕了业。托马斯只在军部担任了一个文职——据说是因为政治审查的分数没有达标。而卡尔文在政治审查上的表现近乎完美。他顺利进入了军队,并且由于在校表现特别优秀,从一开始就是中尉。这个结果让卡尔文觉得有点讽刺,毕竟托马斯只是心思更加细腻了一点,而他自己却是对敌国的将军怀抱着最不该有的感情。
22岁那年,卡尔文看了一部古地球时代的电影,与那个名叫托马斯的舍友一起。卡尔文对于古地球时代的文艺作品不怎么感兴趣,但托马斯就爱看那种东西。“知道吗,卡尔文,我觉得它们简直是我精神力成长的源泉。”他常常对卡尔文这样说。托马斯的确是整个年级里精神力水平名列前茅的同学之一,虽然比起卡尔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卡尔文觉得他一定搞错了某些因果关系,但还是陪着他看完了那部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沉静如海》,或许正应了这个标题,在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卡尔文和托马斯都没有说一句话。电影描绘了战争背景下,一位纳粹军官与一位法国少女之间的故事。那毫无疑问是部爱情电影,可整部电影里,少女只对军官说了一句台词。电影的字幕把那句台词翻译为“再见”,但卡尔文知道,那其实是“永别”的意思。放映到字幕的时候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情绪里,托马斯的眼睛红红的,而卡尔文,他似乎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卡尔文……”直到字幕放映结束,托马斯终于含着泪转过头看着卡尔文,“你觉得……怎么样?”
“他是她的敌人。”卡尔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除了永别,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卡尔文。”托马斯摇着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
爱一个人72年,然后在短短一天之内移情别恋。卡尔文不想思考这样的转变究竟是否合乎逻辑,也不想深究背后千丝万缕的心理学因素,更不想纠结该不该爱上一个人工智能这样的蠢问题。他像个溺水很久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名叫劫后余生的情绪。这一刻,埃蒙德在他怀里,身体温暖,睡颜香甜,而他抱着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分开。
“她做得很对。”卡尔文说。
卡尔文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沙发上的抱枕,然后向着宿舍门的方向走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托马斯说:“电影而已,不用当真。”然后他关上了宿舍门,对着金属的门板深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