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毫发未损,神情愈发的清朗起来,黑亮的眸子仿佛倒映着阳光,灼灼生辉。
半年前段正淳进去时,都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最后还是刀白凤派人进去将他救护出来。想不到这少年武功如此卓越超群……
还未等他转身,少年一手摸上段誉的头顶,揉了两下,道,“你这孩子,倒真有趣。”
少年把玩着手中折扇,扇末若有似无地击打着手心。半晌后,颔首笑道,“好。”
近年虽这十八铜人已经撤去,但剩下的那些机关阵法,也是不容小觑的。没有三两下的功夫,进去了,就别想要完整的出来。
顺着段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门的另一头座落着一座不大的别院。院子清幽雅致,从外看去,倒独有几分不同别处的静懿。
少年步子稍作停顿,回身看向段誉,檀黑如墨的眸子带着一丝看透人心的压迫,令他倍感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怎么样?你不是说要找世子吗?”
段誉随地捡了根棍子在地上胡乱涂鸦,心想着,这家伙虽有些讨厌,但罪不至死。让他进去受点皮肉之苦后再去请老爹放他出来,也让他知道,我堂堂镇南王世子段誉,可不是任人欺负之辈。
门在眼前豁开,少年抬眼看了看昼光折射不进的里屋,正想着这地方甚有古怪,忽然袖口一阵晃动,低头看时,段誉正朝他勾着手指,眨眼道,“你过来。”
段誉只觉一阵头皮发麻,那种神经崩断的感觉从他碰触过的地方直速传下,蔓延在身体的每一处。
屋里悄无声息,少年才觉心有疑惑,只见段誉扬唇而笑,一手推开门道,“公子只管进去,世子就在屋里。”
率先迈步往前走去,也不管身后之人有没有跟上,段誉领着他七弯八拐在花园回廊偏殿来来回回绕了数十次,在第四次经过假山时,少年抬扇挡住他的去路,道,“这儿,刚才来过了。”
未想到段誉会突然出手,少年就地滚了一圈后迅速起身站定,手中折扇紧握,双耳在黑暗中聆听着几不可闻的声响。
见那少年转身就要走,段誉眸中光点一闪,开口喊道,“你要找镇南王的世子吗?你找他做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儿。”
“不是。”段誉断然回答,紧接着反问,“你是谁?”
段誉带着少年走进院子,在一扇门前停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朝屋里喊道,“世子,有位公子说要见你,我现在就让他进来了。”
段誉笑颜灿灿地半低下头,脸上飞起两抹嫣红,趁少年神情松懈之际,骤然出手朝他肩头用力一推,喝道,“进去吧!”
谁知那少年也不气恼,哗地一下展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摇着,“你就是镇南王世子段誉?”
慢吞吞地绕过假山走至一座石拱桥前,段誉指着桥对岸的那扇门道,“你要找的世子,在那。”
个洞来才算解气。
而这边,段誉悠哉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后,走到院子倚树而靠。
“你,你……你出来了!”段誉舌头打结,好容易才将这句话完整挤出牙缝。
少年勾起一边的唇角笑笑,想着,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罢了,能玩出什么花样,便依言半蹲下身,摸着他的头顶道,“何事?”
段誉嘴角滑过一丝促狭的笑,几步跑了过来,想要伸手去拍那少年的肩头,却发现自己足足矮了他一大截,只好憋着嘴道,“走罢。”
棍子在地上一个圈接着一个圈的画着。等了许久后,段誉扔掉木棍,正想着是否该去请老爹前来,只见门“嘎吱”一声打开,少年从门内走了出来。
“没有。”段誉一口回绝。因为答得太快,险些咬着舌头。
硬着脖子从少年手下走出,段誉强迫自己回头朝他笑笑,“走吧,就快到了。”心中却暗想着,若不是你用蒴果打我在先,暗中做记号戏弄我在后,我顶多也就带你绕几个圈完事。
见他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扇子又开始一下下敲击手心,段誉努力在脸上堆出一个灿烂笑容,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看不出来,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儿,居然武功这么厉害。”
段誉惊的差点眼珠子掉在地上。
这院子原是镇南王段正淳建来作练功之用。里面除了各种机关阵法以外,还有仿少林寺十八罗汉所布下的铜人阵。
“既然你不是大理国世子,”那少年缓缓阖拢扇子,在手中悠然一转,末端的扇坠晃动在阳光下,闪着潋滟彩光,“那我就没必要告诉你。”
咳嗽了两声以作掩饰,段誉堆起一脸干巴巴的笑,道,“那个,我记错了,咱们从这边走吧!”
“分明来过。”少年唇角抿着一丝笑,踱步走到假山前持扇敲了敲某处,“早几次来时就觉眼熟,所以方才经过时,我已在上面做了记号。你瞧。”
段誉在心里狠狠骂了句“死狐狸”后,挪步至假山前飞快瞟了一眼,只见那原本光洁的石面上镶着一个指印,这才惊觉那少年内力如此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