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执不由一愣,不得不承认,李炎新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而且他从威逼到利诱的策略转变是如此迅速,以至于让人很难不心动。
李炎尽管表面上保持着镇静,心却已经随着
“我想怎样?”李炎轻蔑一笑,凑近曲执耳边低声道:“你现在该考虑的,应该是你能怎样吧?为了换我一次高抬贵手,放你和万家地产一马,你愿意付出什么,又能牺牲什么?曲执,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和行动来,我等待的耐心是有限的。”
随着曲执起身要走,李炎眉间皱出的沟壑里蓄积起功败垂成的怒火,他没想到在自己这般威逼之下,对方竟还能抓住机会反将一军。李炎意识到曲执不容小觑,但纵横谈判桌多年的老练让他不会轻易收手,只听他低吼一声:“慢着!”
曲执搭在门把上的手用力攥了攥,几乎是咬牙逼着自己万勿冲动,这才硬把门拽开一条缝,竭力保持理智道:“李炎,你既早已发现我有所图,就定不会再把重要文件放在我能碰到的地方。我要是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干脆回家种地好了。”
见李炎重新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曲执就知道刚刚那句话起作用了,于是继续道:“你大可认定是万家地产买通了我来窃密,然后报警,立案调查,可事实上,根本没人能找到任何我和万家地产私相授受的证据。”
此时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拳之隔,李炎的声音在热气的裹挟下径直灌入曲执耳朵,而后者却只能强压下心里翻起的厌恶。目光落在李炎掌心的U盘上,曲执仿佛看见一颗闪着银光的毒药,美丽而致命,他能清楚听到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远离”,可手却不听使唤地开始向那眼下唯一能够破局的答案靠近。
李炎再一次精准击中要害,想到自己恐怕真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曲执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你确定,这里的东西可以扭转局面?”
李炎沉默地狠狠盯了眼桌上的U盘,随后仿佛咬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把将其抓起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拷贝出来的文件,都是什么吗?”
李炎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之下,曲执竟然给出了这般回应。
听到曲执终于松口,李炎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这里面有些东西确实见不得光,就连对诉讼团队的成员我都未曾公开过,力度足够你拿去翻盘。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白白放出去,作为交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曲执正要开门离开,在李炎的阻拦下停住脚步,但依旧背对着他。
李炎笑着摇摇头,“曲执啊,我承认,你是个聪明人,但你有时只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想想,在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装摄像头的人是谁,他计划下手的目标又是什么,所以根本无从防起。如果真像你说的那般未雨绸缪,我索性别接案子了,单是这保密工作的体量,就已经够我每日忙个四脚朝天了。”
不知是因为想多了还是李炎的语气确实暧昧,曲执总觉得自己从他这番算不上露骨的话里,硬是听出了一抹情.色意味。曲执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却又在片刻后有所舒展,眼神也跟着渐渐明彻起来,只见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笃定道:“李炎,你说了这么多,不如也听我说一句,——你不会想把这件事公开的。”
李炎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曲执犹豫了,哪怕他明白接受这份文件可能意味着什么。转过身直面李炎,曲执试图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判断出话中真伪。
与此同时,李炎也从曲执眼中看出了动摇,于是起身凑前,言语上也继续步步为营,“你从外围打听了这么久,应该多少对我方的诉讼请求有所了解,也该知道对方一旦败诉,万家地产及其负责人将处于什么境地。曲执,我看你对那个姓周的似乎不像是玩玩而已,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走到穷途末路?”
怕了?我还以为我们曲大律师向来行端坐正,不用去学那害怕二字该怎么写呢。”
尽管没有和李炎对视,但曲执依旧感受到了他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压得人浑身不自在,憋闷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半晌,曲执才仿佛重新拾回力气,用那因许久不言而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相比之下,恐怕信杰反而会更水深火热一些。现在,外面那些记者们都熬红了眼地在盯着这个案子,不肯放过一丁点风吹草动。若是此时爆出信杰泄露案件资料的消息,你觉得公众和整个业界,会怎么看待您和其他合伙人这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我想,凭着李律的聪明才智,不会掂量不好究竟孰轻孰重吧?”
打定这般主意,曲执抬手便将那已手握了许久的U盘甩到李炎面前,决然道:“U盘留给你,你既监视了我的一举一动,就该知道我还没看过里面的东西。你大可拿着证据去律协举报我,我个人毫无所谓,明天你就会收到我的辞职信,告辞。”
看着李炎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曲执敏锐地意识到,遮蔽在他头顶的乌云总算漏出了一线天光,自己必须当断则断,眼下只有弃车保帅,才能不连累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