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写完
被关在卧室的我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屋外在下雨。我去淋了个浴,出来后看了会儿书,看的是欧洲哲学史。在看到“时间是一种三重性的现在……过去是现在的回忆,而未来是现在的展望。”时心里难受得厉害。不对,我分明在罗马才买了一本崭新的欧洲哲学史啊?垂眸望着这本破陈到卷页的书籍,我又一次陷入迷茫当中。算了,无所谓了。我决定去画画。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画架里的旧画。在看到那副被埃德森装帧起来的埃特纳火山和第勒尼安海之后,我的心脏一阵刺痛。我简直无法呼吸,犹如有一个隐形的人用他或者她的长发勒住了我的脖子。窒息感令我绝望。我哆嗦着把这副画反扣在桌面上,平复自己的呼吸。我疲倦极了,回到床上蜷缩着睡觉——这张床很大。
雅玛达鲁沉默片刻。一九七五年。她说。
“灵魂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其粒子与构成肉体的原子融为一体。”和“神既不会奖赏谁,也不会惩罚谁。”出自于《哲学简史》
另,本章提到的旅游景点参考了百度。
几几年的九月十三号?我继续逼问,声线颤抖得不成语调。
第35章 终章 夏天
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一九七五年的夏天。
外头又在下雨了。这场暴雨持续了应该有两个星期,而且没有减小的趋势。这很奇怪。我说我想出去散心。父亲便让雅玛达鲁陪伴我一起。我无所谓,我撑着雨伞来到了那条让人心碎的铁轨。我迷茫地望着四周。忽然我的视线被灌丛间的紫色野花吸引住了。它们开得盛大、灿烂。噢,埃德森曾经和我说过它们的学名——紫雾花,还有它们的花期。想到这里,我猛然意识到我好像忽视了一件事情,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惨白着脸质问雅玛达鲁今天的日期。可怜的北非女佣困惑地看着我,似是搞不明白为何我会问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九月十三号。
那夜我没用晚餐。我的心早就飞往密特拉之外。我很想念埃德森,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我认为自己需要疼痛。所以我近乎是仓皇地,撕开了缠绕在我左手无名指关节上的创口贴,再次用美工刀将已经开始愈合结疤的伤口划破。可惜这次我没把握好力度,伤口几乎是见了骨。鲜血一涌而出,很快便将我的手浸湿染红。恍惚地盯着掌心的鲜血,我恍惚觉得自己杀了人——埃德森被我用锋利尖锐的美工刀挖出了心脏,他死在了我的怀中;全身冰凉后我又用头发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造成了我的爱人的二次死亡——太好啦,如此而来他的灵魂也是属于我的了。埃德森的肉体和灵魂都归我所有。他不再是耶稣的附生品,也不是畸形禁忌的爱的附生品,而是奥索林的附生品。我将带着他那布满斑驳尸斑的尸体潜入第勒尼安海。沉入海底后,我要让我的身体含着他的阴茎沉睡。往后我们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拆散。我们将永远在一起。低头一看,埃德森的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消失了。后知后觉地,我发现自己的口腔内漫起一股腥甜。我的身体上还留有两个星期前的爱欲的痕迹。埃德森的牙齿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敢打包票如果他狠得下心来,那么他一定能把我的骨头咬断。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死在他手上,我心甘情愿。我的铁轨,我的铁轨……那是联系我和埃德森的唯一物品了。我有些悲伤,又感到凄凉——这场暴雨掠夺了所有,它们甚至将我和埃德森仅有的在密特拉的那点回忆也吃干抹净。几十年之后,我还能记得一九七五年的奥索林和埃德森吗?我忽然意识到一件十分严重的问题——如果
我被父亲关在卧室里足足长达三个星期,而那场大雨淅淅淋淋地持续了三个星期。在我被禁足的第二个星期的某一天傍晚,雅玛达鲁给我送晚餐时带来了一个消息——她说密特拉那两列陈旧的铁轨被山洪冲垮了。她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好似在陈述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她和我的父母没有任何不同——他们都打算葬身在密特拉,一辈子也不想踏出这个闭塞的荒村一步。那时的我在听到这条消息后头脑一片空白,昏沉沉的。若不是雅玛达鲁问我为什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我根本都不知晓我做了些什么。
是暴雨浇地的声响将我唤醒。我在迷糊中想起埃德森往我的裤子口袋里塞了东西。我磨蹭地伸手摩挲。会是什么呢?我漫不经心地想道,却也有些期待。他的电话号码?他在罗马的住址?只可惜通通都不是,而是五条创口贴。我盯着它们,头脑却是空白的。为什么是创口贴?埃德森他什么时候去买了创口贴?他给我创口贴是做什么?我想了半个钟头也没想出理由。但是既然他给了我这些玩意,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得使用它们呢?这么想着,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削铅笔用的美工刀,割破了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关节——这个位置很熟悉,这里曾经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划破过,只是我记不清了。看着鲜血从疮口下一涌而出,我赶忙撕开一条创口贴将其包好。噢。我想起来。我知道埃德森为什么会有创口贴了。在罗马的旅馆内,埃德森为我削铅笔时也被刀划破了,于是他出门,去街对面的药店里买了一盒创口贴。对,没错,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