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早年间,回玉楼中有位艳名远播的花魁,名叫姚金枝。姚金枝是自幼就被卖入青楼被老鸨养大的,十七岁那年的上元节,回玉楼放天灯,姚金枝作为花魁巡楼。回玉楼放天灯的由来,是数百年前的一个上元节,回玉楼里住的人躲避盗匪侵袭而四散逃逸后,约定以燃放天灯为互报平安的信号。从此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回玉楼便以放天灯的仪式来庆祝,又称为“祈福灯”或“平安灯”。一直到回玉楼重修,变成青楼,这繁华的节日景象依旧延续下来,只是加上了花魁巡楼这样更加热闹的活动。姚金枝的秀发用泡花水梳向后方,额前洒下伶仃几根刘海,一身红色紧身旗袍,一双含情朦胧美目,灯火照得她更加明艳,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众客之中,姚金枝有个相好的,是个姓王的没落公子。王家曾经富甲一方,却因王老爷做生意太过激进,不仅赔光老本,还欠下一屁股外债。这王公子与姚金枝年纪相仿,互生情愫。风月场中,妓女本就巧立名目,等待大户公子引颈待斩,挥金如土。如今王家没落了,王公子自然是消费不起回玉楼这种销金窟了,更何况是花魁。姚姑娘却是个痴情种,她没能忘了王公子,俩人私下经常会面。蒙一位花运正盛的名妓痴心相许,没落公子受宠若惊,可这楚馆秦楼,不过是绮梦一场,遥望前路,一片茫茫。
姚金枝有位贴身丫鬟,名唤阿吉。阿吉一直在暗中替二人传信、偷钥匙、顾马车……阿吉见主人痴情,心中十分不屑,她心想这不过是嫖客与妓女的庸俗关系,何必装什么才子佳人呢?虽是不屑,只因王公子长得也算玉树临风,阿吉心中也有几分嫉妒,时常暗中注意着他。
三、阿吉
都说名字取得糙好养活,二丫出生在南方偏僻的农村,她从小就长得不美,她的脸,圆而油腻,她的手脚,又粗又短。本就命苦的农村女娃娃,偏偏自小得了个没由头的骨疾,日日夜夜折磨着稚嫩的她。
二丫爹是个赌徒,九岁那年,家里终于再容不下多一张吃饭的嘴,二丫便被她亲爹卖到了妓院。因人长得丑,只好做个使唤丫头。十岁那年,二丫被管事的分去伺候姚金枝,姚金枝时年刚满十三。这年冬天,二丫在后厨烧水,不小心烫着了脸,本就不美,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姚金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斯文秀丽的雏妓,不喜欢土里土气的名字,二丫也从此改名为阿吉。
阿吉每天就像个小跟班,跟在姚金枝屁股后面,很快,姚金枝十七了,阿吉也十四了。少女阿吉常常用余光偷看金枝秀丽的姿容,偷看她躺在床上吸食鸦片时闲雅妩媚的姿态。久而久之,阿吉打心底滋生出一抹恨意,谁也不知,那涓涓细流似的恨意正日积月累地,滋养着她隐秘而无人知晓的心。
一个午夜,阿吉照例接应姚金枝夜会情人。回玉楼南边的后门,早早地候着一辆挂着红灯笼的黑漆马车,马儿一路夜奔,开出城去,来到一个僻静湖边。
阿吉每次都蹲在离湖不远处,远远望着姚金枝站在湖前的倩影。她的影子被清冷的月光拉得修长,正在焦急如焚地等待情人的到来。
阿吉正出神,忽而听见有人落水,正是刚还站在月光下的姚金枝。她不知为何会跌落湖中,正在水里挣扎着。阿吉水性好,她赶忙跑至湖边,本想跳下水去救人,可就在这一秒,她突然犹豫了,她看着姚金枝脸上浮现的痛苦表情,就这样冷冰冰地看着她沉溺,阿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阿吉”
阿吉忽然听到有人喊她,恍然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男人其貌不扬,是丢在人堆里认不出的那种,仿佛天生就没有具体面孔。那男人对她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吉虽然十分疑惑,但对于这暗夜里贸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她并没有搭话。
“阿吉,你怕吗?”灰衣男人又开口问道。
阿吉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人生太过绝望了,因为绝望,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男人继续说:“很好。你现在有一个机会,我能让你与她交换身体,你可愿意?”
这突如其来的对话,令阿吉一头雾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啥?”
那男人笑了笑说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能满足你的心愿。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阿吉觉得有点好笑,略带嘲讽地回复男人:“天底下会有这种好事?”
“你只需替我办一件事。”男人说道。
“什么事?”阿吉问。
男人在阿吉身边神秘兮兮地耳语一番,紧接着问:“所以,你可愿意?”
阿吉笑了,心想今夜碰到一个疯子。天底下疯癫之人竟如此多!姚金枝疯,这男人比她还疯!阿吉便随口回答道:“当然愿意,这样的好事,谁会不愿意。”
话音未落,阿吉只觉脑袋嗡嗡眩晕,眼前的画面旋转扭曲起来,等她定过神来,竟是身处一片黑水之中,垂死挣扎。她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