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许是第一次的报复太过顺利以致于用光了所有好运气的缘故,卡利斯特刚把新的装有蛇的罐子拿到手,他就因为同班的一个蠢材的挑衅而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失败:那天那个叫做皮埃尔的老是跟他对着干的对头因为和
在用树枝把罐子里的蛇从窗户的空隙中挑进去之前——屋子里的人早已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注意到窗户被悄悄地从外面打开了一道缝隙——卡利斯特装模作样地在心里为他的教师祈祷了这么一句,他认为自己的祈祷还是非常有诚意的:如果天主认为罗格朗先生是无罪的,那他的这一点小小恶作剧就会什么作用也没有;而如果这些蛇真的游到了莫罗妈妈的床上,那就说明天主对他们的悖德之事也看不下去了、而决定要惩罚他们,不是吗?
圣埃蒂安的学生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一声可怕的吼叫,第二天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但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罗格朗先生勉强露了个脸,随后几天,他几乎是完全从圣埃蒂安消失了,随后医生宣布说罗格朗先生 “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无法再担任任何职务”,于是学监拿当先生暂时接替了数学班教师的职责。
竟,他马上就要从这所该死的学校毕业了,如果不在离开之前给自己的教师留下一些有意义的“纪念品”的话,那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学生,不是吗?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卡利斯特想要的——事实上,比起一直针对他的教师,他更讨厌的还是那个女佣(卡利斯特坚持认为,这是因为这个女人对他的觊觎严重地冒犯了属于贵族的尊严的缘故,即使他在圣埃蒂安使用的身份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于是他开始策划第二次的报复,这一次他从外面搞到了两条不同种类的蛇:同样无毒,但如果被它们咬上一口,那可是会相当受罪的。
作为一个常年在圣埃蒂安东游西逛的刺头儿,卡利斯特·杜瓦斯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搞到了一个这样的新陶罐,随后他又花了两天时间,从圣埃蒂安堆满杂物的储藏室里找到了一块破破烂烂的石棉布——这种布有着极好的隔热保温性能,因而是用来给离开了火炉的陶罐保持住温度的理想材料;与此同时,他还花了三个法郎——罗格朗先生绝对做梦也想不到,最后把他弄到神经衰弱的人需要付出的金钱其实如此之少——雇佣了寄宿学校外面一个农民的儿子,那个十岁的孩子从城镇外的森林里给他带来了他需要的东西:两条冻僵的蛇。
事实证明那个孩子并没有说谎:那两条在冬天的寒冷里冻僵了的蛇在接触到了火炉的温暖之后,就慢慢地苏醒了过来,懒洋洋地呆在了罐子里;这些冰冰凉凉、滑腻无比的长条绳子其实没有毒性,即使咬人一口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毕竟,卡利斯特只是想要给罗格朗先生和他的姘头送上一份“惊喜”,而不是打算直接让他们去接受上帝的审判。
他借着黑夜的掩护,用树枝把两条不愿动弹的长蛇从窗户送进了莫罗妈妈的小屋,随后立即离开了现场以避免被发现的可能:这些长着鳞片的细长东西一旦离开了罐子里的温暖环境,那必然是会自发去寻找新的热量来源的,否则它们就会冻僵;而在女佣的木屋里,离它们最近的热源,无疑会是……人类的体温。
从结果来看,卡利斯特的计划是非常成功的,只不过受创最大的并不是他最想报复的那个女佣——他还没有溜回自己的寝室呢,就远远地听到花园那边传来了一声牛一样的男人吼叫声,那声音恐怖得就像传说中被残暴的罗马皇帝关在烧热的铜牛中处死的犯人绝望的呼喊一样。
“先生,它们绝对是活的。”在把那个装有蛇的罐子交给他的时候,那个农民的儿子这么对卡利斯特保证:“我刚刚把另外一条扔进了火里,它‘噌’的一下子就窜走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还能再给您找几条来。”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卡利斯特在一个寒冷的深夜从已经宵禁的寝室里溜了出去,他从火焰已经熄灭了的壁炉边取走了那个要命的罐子、用石棉布包裹起来保持住里面的温度,然后娴熟地踩着教师们巡查间的空隙溜出了宿舍,走到花园边那个独属于莫罗妈妈的小屋那里——他踩的时间非常准,因为这一天不需要他巡查的缘故,罗格朗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这里、和女佣纠缠在一起了。
构成了卡利斯特的复仇核心的是一个陶罐,一个算不上精致的、在圣埃蒂安非常常见的陶罐:这种罐子在沃克太太的铺子里出售的时候只需要几个苏,学生们可以用它来加热前一天吃不完的米饭和剩菜,当然也有人拿它装上水放在壁炉上烧开,用来当暖手炉或者暖脚炉。因此,把这种带有盖子的陶罐放在壁炉旁边是不会令人怀疑的,也不会有谁会无聊到去揭开盖子看看里面让人倒胃口的剩饭。
罗格朗先生被神秘的意外击倒了,但是莫罗妈妈可没有,这个女人的神经简直就像藤蔓一样坚韧,罗格朗先生已经到了要离开圣埃蒂安去萨瓦省温泉疗养的地步,她却只是惊惶了几天就变得若无其事起来,甚至很快又看上了一个新欢、而把那神经衰弱的可怜男人给忘在了脑后。
“愿天主保佑你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