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装那组水晶饰品的木盒放进背包,一抬头,希斯发现对面有人在看他,那人脚边放着一个大琴盒,眼睛的颜色都快和满街的树影融为一体了。“哈!帕维尔,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希斯笑得很开心。
希斯攥着围巾站在原地发愣——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这个绿眼睛少年了,可刚才看到他跑掉,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遗憾,他是多么想念他的琴声啊。
“你呢?你是因为谁才开始踢足球的?”
“不是。”帕维尔抢先回答,“只是认识而已。”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这就是足球不如音乐的地方了。”帕维尔的表情一本正经,“虽然巴赫已
帕维尔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讶,“你也知道卡萨尔斯的故事?”
“是吗?你有看中什么东西吗?”
,不。。。不好意思。”
罗纳尔多看着希斯,“你这个朋友真有意思。”
希斯愣了一下,很快地摇摇头,“没有因为谁,就是自己喜欢踢就开始踢了。”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再说足球也没你们那么久远的历史,巴赫那个年代还没发明这项运动呢。”
帕维尔被他逗笑了,“再去巴塞罗那就笨了——这种奇遇,一个城市只会有一次机会的。”
“当然。”希斯微微一笑,“我母亲给一套关于巴赫生平的书画过插图,其中就提到了这个故事。不过,如果你想成为下一个卡萨尔斯的话,应该去巴塞罗那才对啊。。。”
这时咖啡送了上来,帕维尔啜饮了一口,很认真地对希斯说:“巴赫是我最崇拜的音乐家。小时候第一次跟父母去格鲁吉亚首都拜访亲戚,他们带我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刚好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我当时就被这种乐器迷住了。后来我就缠着大人送我去学大提琴,不知不觉就拉了十几年。。。我在格鲁吉亚拿过很多奖,还去德国演出过,可中学毕业的时候,我父母还是反对我考音乐学院。他们说,我们那个小地方很少有人出国留学,即使出国,也应该学工程或者商科这样‘有用’的专业。他们还说,一个格鲁吉亚人,是很难成为西班牙的音乐家的。。。可我没听他们的,偷偷给马德里音乐学院寄了自己的作品和申请。我知道我会被录取,我知道我的天赋出了格鲁吉亚也不会逊色于其他人,我知道有一天会有很多人被我打动的。。。”帕维尔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旁边的罗纳尔多看向希斯,“这是你朋友?”
“那好,祝你在马德里找到你的好运气。”希斯大笑起来。
这时希斯看中了一件工艺品,是水晶雕琢的四件乐器,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显然是一组弦乐四重奏的配置。四件乐器的颜色各不相同,两把小提琴一个是粉水晶,另一个是紫水晶,中提琴是茶水晶,大提琴则是烟水晶,放在一起却又非常和谐。刚看了一会儿,摊主便锐利地抓住了他的思想,“先生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一个捷克的朋友捎过来的,出自18世纪的波西米亚名匠之手呢。。。”希斯笑了,蹲下来向摊主打听过价格,也没多还价,痛快地掏出钱包付了钱。
四月初的一个假日下午,阳光很和煦,希斯闲来无事,跑到市中心附近的跳蚤市场闲逛。这是马德里乃至整个西班牙最大的跳蚤市场,街道两侧是连绵的小店铺,更多的是直接摆在街面上的小摊。摊主卖力地向买家推荐来自欧洲各地的小物件,恨不得给它们全都渲染上一层颠沛离奇的身世,买家则不遗余力地杀价,整个市场都沉浸在热闹活泼的气氛中,让希斯想起童年南安普敦的港口。
那次训练场外的相遇之后,希斯并没有再见到帕维尔。不错,他想念那个冬夜的琴声,他也去网上搜索了马德里皇家音乐学院的信息,了解到这家学校招生条件非常严苛,每一级的学生人数不过一百上下,凭着帕维尔的专业和国籍,找到他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他就是觉得这不是一件要急着去做的事情,至少比不上繁忙的训练、比赛,和早就签好合约的那些商业活动。
希斯手里拿着那条围巾,表情有些错愕,过了几秒钟才耸耸肩膀说:“也许他们学艺术的学生比较敏感吧,不像我们踢球的,神经大条。”
希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对面的少年。此刻他才发现,在帕维尔腼腆羞涩的外表下,藏着不亚于任何人的狂热和梦想。
罗纳尔多看了希斯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行,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在咖啡馆临街的位子上坐下,希斯舒服地伸长双腿,看着帕维尔,“你很喜欢逛旧乐谱店吗?是不是也想找到未曾被世人发现过的旷世杰作?”
希斯也站了起来,“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了,我请你去喝杯咖啡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咖啡馆很好的。”
帕维尔腼腆地笑了笑,脸有点红,“其实我经常在这里逛的,不过还是第一次碰到你。”
“没有。。。”帕维尔站起来指指街角那家门窗紧闭的小店,“那家专卖旧乐器和旧乐谱的店老板今天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