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提醒着他之前所失去的东西。
他忽然意识到玻璃之后确实盘踞着某种野兽。
“既然你的预设立场一直是‘我是钢琴师’,你又为什么要问我杀了一个人之后后悔不后悔之类的问题呢?”阿玛莱特声音低沉地问。
——确实如此,施海勃是第一个在报纸上写钢琴师可能就是赫斯塔尔的人,而给他提供这个消息的人早已不知所踪,或许已经命丧黄泉。施海勃又吞咽了一次,但是依然感觉喉咙干燥,好像吞下了沙子,他咬咬牙,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吗?”
“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罪犯都不会回答你这种诱导性问题,”赫斯塔尔回答,“鉴于我是个律师,你就更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了。”
“你已经被吊销了执照。”施海勃提醒道——这人在审判时真是孤注一掷,也就只有他这种人才会坦然地在庭上说出自己曾让巴克斯医生作伪证了,拜他所赐,现在A&H律师事务所也官司缠身。
“这是可以接受的代价。”赫斯塔尔平静地说。
“是杀斯特莱德可以付出的代价、还是杀巴克斯医生可以付出的代价呢?”施海勃继续问道。他其实实在有些兴致勃勃:此人在法庭上关于斯特莱德那部分的发言真是情真意切,他怀疑赫斯塔尔在说下去陪审团里感性一点的人都要哭了,那些人会知道他有这样冷漠而不以为意地谈论人的性命的一面吗?
“两者皆有。”赫斯塔尔说,“或许有些事的过程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我不会为我做出的任何一件事后悔。”
我在他身上只看见了冷漠——人类身上会出现的一种如此平静却又如此极端的情绪。阿玛莱特现在在陪审团面前曾经不止一次表白过他对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医生的爱意,但是这种感情不曾从他肃穆的面具之下透露出一丝,让人质疑这种情感是否真正存在。或许,他以一种自己的、旁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悼念自己的所爱,又或者,他真的是维斯特兰钢琴师,而一个变态杀人狂从不懂得“爱”为何物。
“我依然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和巴克斯医生在一起,有些警局的人士透露,你们相遇的时候关系并不是非常和谐。”施海勃继续问道,他下意识地磨着自己的后槽牙,在心中遣词造句,“按照你之前在庭上的证词,你们是在钢琴师的那起‘强奸案’之后才在一起的?”
赫斯塔尔指出:“我认为你特别点名这个时间点是别有用心的,我记得我在庭上的证词明明说的是‘我们在杀手强尼一案之后在一起的’。”
“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措辞上兜圈子,你也很清楚读者们想要知道的真相是什么。”施海勃说道,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确实很有勇气,“杀手强尼案告破后的当天晚上,维斯特兰钢琴师强奸了一个参与钢琴师一案侦破的人员,据悉那个人属于法医局。所以我不如直接问:阿玛莱特先生,你强奸了巴克斯医生吗?”
“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性关系都是你情我愿的。”赫斯塔尔回答,可惜,这个答案在施海勃听来还是过于模棱两可了。
或许他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做点文章,施海勃想,读者们会喜欢这个猜测的,这也是阿玛莱特被怀疑为钢琴师、而巴克斯医生则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钢琴师强奸案的受害者之后最令人津津乐道的猜测。到时候他应该这样写……阿玛莱特先生在笔者面前特别强调了“你情我愿”这个词,在各种怀疑论甚嚣尘上的当下,这个词听上去反而有些做贼心虚了。
我依然秉持着“阿玛莱特就是钢琴师”的观念,但是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任何一个人都不禁会想到——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曾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一种扭曲欲望的牺牲品?在杀手强尼案告破之后的那根夜晚,巴克斯医生是否被他侵害,这位受害者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此守口如瓶的呢?
或许巴克斯医生真的不知道那起强奸案的嫌犯是谁,在绝对的武力之下,这种失察是情有可原的。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在庭上被阐述清楚了:巴克斯医生显然刚刚受过伤害,而阿玛莱特则曾被斯特莱德性侵——虽然这点在审判中并没有被承认,但是各位读者应该对事情的真相自有一番自己的判断——正如阿玛莱特在庭上所说,他们有“共同的痛苦经历”,因此,这两个人很快陷入了一种亲密关系,作证时阿玛莱特说那“不是爱情”,但正是这种不是爱情的感情,让一向信誉良好的巴克斯医生愿意冒着风险为一位黑帮律师作伪证,因此这种感情的分量依然很值得各位衡量。
如果阿玛莱特真的是钢琴师,巴克斯医生就完全被他诱骗了,侵害者张开了罗网,等着受害者主动来到他的身边,并最终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注意到在这些问题上你都在撇清你和钢琴师之间的关系,”施海勃继续问道,“但是奥尔加·莫洛泽女士在庭上说她认为你就是钢琴师,对此你又作何感想呢?”
赫斯塔尔皱起眉头来,施海勃觉得他都要发出冷笑了。
“她怎么认为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恕我直言,礼拜日园丁在这个城市里作案十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