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狠得下心来?”
宁暮归的嘴唇微动。他深深地凝视着他的雄主,黑亮的眼睛里好像在吐露许多无法出声的话语。
可他最终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他只重重地垂下头去,如同负罪的狱虫,静静等待着雄虫的宣判。
贺卿滚烫的心,也在这压抑的沉默里坠落。
那些回忆余留的温度从他的手指间溜走,只剩给他残酷的冷意。他心中犹存的爱怜,被迅猛生长的冻土埋在深底。怨愤便打开了门,从伤疤的缺口向下流淌。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从没有相信过我。”他低声喃喃,“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想。明明我们从前没有过这样的问题。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啊……时间就那么神奇,能这样改变你吗?”
过几秒后,他问:“暮归,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吗?”
宁暮归的呼吸滞了一瞬。他的嗓音里带了点痛苦的颤意:“我不能……雄主,我愿意接受您任何的惩罚,即便——”他实在说不出那样的结果,只能捏紧了自己的手,“但是……”
“惩罚?”贺卿打断了他的话,将这个词慢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咀嚼着其中的意味。过了半晌,他怒极反笑,“你们可真是……”
宁暮归惴惴不安地仰起头,小心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雄虫垂放的手。
“雄主,我并非……”
“别碰我!”
贺卿猛地拍开他的手。
宁暮归怔怔地望着他。而贺卿清醒过来,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反应如此过激那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半晌,贺卿蜷紧手指,闭了闭眼,终于不再忍耐,硬着心肠朝他的妻子痛诉:“够了。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惩罚不惩罚啊,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雄……”
“是,惩罚再简单不过了。你们想让我惩罚你们,以此来换你们自己内心的安宁。那么我呢?我该怎么办呢?”贺卿红了眼眶,盯着雌君说,“暮归,你想过我愿意了吗?我为什么要用那些手段来对待我自己的雌君?我只想得到一个清晰明了的缘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再隐瞒我……我希望你信任我啊,暮归!”
宁暮归从没见过贺卿这般模样。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却连张嘴都显得笨拙。
“你不回答,就能解决这件事吗?你知道,从那一天起……直到现在,这几个月来,我是怎么过的吗?”
“……”
雄虫的心被爱与憎烧灼着,连带着本该柔软的舌头都好像被苦涩麻痹。那些无助的愤怒过了峰点,便纷纷扬扬地落成了无奈和失望。于是他半是痛苦、半是痛快地,自嘲似的说:“说不了吗?可我……还是得跟你讲。假如惩罚你们就能够让这些事情过去,或者干脆叫时间回溯,那我倒是情愿……但是没有用,你我都逃不掉。宁暮归,你告诉我,你要让我如何面对这些月来接连失去妻子、失去虫崽——甚至还和我妻子的好友结合——这样的现实?”
他的胸口因为用力呼吸而起伏。而他看着雌虫霎时间失了血色的脸,觉得既可怜,又难过。
为什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贺卿擦去脸颊边不自觉落下的眼泪,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空洞的内里被失望沉沉填满。
“对不起……”
宁暮归只能重复着苍白无力的话语。
他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共鸣的情感让他几乎疼到昏过去,可理性却叫他保持清醒。他如此残酷而清楚地认识到,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他只能这样走下去。
贺卿望着宁暮归,努力平复着情绪,久久没有出声。
雄虫知道,在今晚,雌君不会给他答案了。
那么,还喜爱他吗?
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话题。撇去爱情,他们相处这么多年月,彼此之间当然也存在着似友情似亲情般的复杂感情。这些感情,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融掉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就像刺一样,狠狠扎在他的心尖。
“暮归。”贺卿有些疲惫地开口,“你现在没有给予我信任……在未来,我也很难再相信你了。”
他缓慢地站起身来,绕过雌虫,走到桌边,打开个虫终端。
“我也没有办法……让一个我无法信任的雌虫,再继续作为我的雌君。”贺卿调出他之前查阅的资料,将其中一份文件发送给了宁暮归,“起来,暮归。”
宁暮归僵硬地站起身,他的终端收到了雄虫发给他的文件,提示性地亮了起来。
这是从雌君调为雌侍的文书。
事实上,在帝国,雄虫拥有直接调动家中雌虫身份的权力。不过,雌君毕竟是具有唯一性的、特殊的主虫,与可以存在数个的雌侍雌奴并不相同。因而,一般在更换雌君的时候,会有一份正式的文件需要雌君签署,也算是雄虫对雌君表示的尊重。
宁暮归垂着头看完文件,低声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