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其害,已陆续搬走许多,她家因故土难离,一直未曾迁走。前些时候她孙儿在田里耕作时,不慎将泥点甩到路过的郑家少主鞋面上,竟被那少主当场踢死。她儿子儿媳气不过闹上门去,也被郑氏门人打死,尸身皆扔进了嘉陵江的滚滚江水中。她四处申告无门,最后哭瞎双目,独自摸到江边,想投入嘉陵江中与家人同死,却被人拦住。那人对她说‘嘉陵江经唐门而过,不收枉死之人,你走吧’,她恨声问‘郑氏手中何止枉死千百人,皆投入这江水中,为何偏偏不收我老婆子’,那人得知前因后果,便道‘此事唐门会管,你回去等消息吧’。之后没过多久,郑氏灭门之事便传了出来……”
符玉似是愣了愣,之后便看向沈燕澜。
她刚一这么想,就听沈燕澜轻声笑道:“早便听说唐门中人向来不遵江湖道义,做事只凭一己好恶,看来果然如此。偏偏唯有如此,才显快意,”他喟然一叹,又看向狄星泽,“不知这件事最后又是如何收场?”
沈燕澜也有些发怔,他自知晓符玉心思后,便生出疏远之意,近日连话都不肯跟他多说,更不要说与他同乘一骑了。然而现下还在赶路,众目睽睽,他若表现得太过生疏,只怕会让旁人看出端倪,便只好对着符玉伸出手去。
☆、第二十一章
至于未免什么,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觉这唐门与武林正道行事大不相同,诡秘莫测,手段偏激,看起来不伦不类,亦正亦邪。她作为正派弟子,本该对这样的行事大为不屑,可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非但不觉得对方做得不对,反而深觉痛快。
沈燕澜扭头看了眼脚下的绝壁千仞,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依旧用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道:“自家兄弟,不用客气。”说完,不经意向身后瞄了一眼,却恰好看见羽阳抬起眼睛也望向这边,目光中好似划过一抹冰冷煞气。等他再定睛看时,却见对方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样子,神色如常地望向前方。
行了两步,他腰上忽然便是一紧,却是符玉伸手握到了他腰上,同时用略带窘迫的口吻道:“师兄恕罪,我没有冒犯之意,只是此处路险,我怕坐不稳……”
他话音未落,狄星泽已摇头打断道:“赶路要紧,不要管马了。”
小丁惊慌地低头看着马:“是不是我们赶了太多路,把马累死了?”说着,连连抚摸了自己那匹瘦弱小马,“那我不骑灰灰了,我牵着它走。”
齐双云听到这里,露出震惊神色:“这么说来,唐门竟是为了不相干的一户村民灭了这有名的武林世族,如此行事,未免也……”
沈燕澜还未说话,就听狄星泽朗声道:“符少侠说的哪里话,这里将近唐门地界,处处涉险,怎好让你一人先行。”他转头望向沈燕澜的坐骑,“沈兄这马还算健壮,承载两人应当无碍,你们既是同门,想来也不会介意吧?”
天
他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前方发出一声惊呼,却是符玉所骑的那匹马忽然前蹄扬起,嘶声鸣叫。符玉慌忙纵身而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紧接着他那坐骑便晃了两晃,栽倒在路边。众人赶忙下马查看,只见那匹马嘴中溢出许多白沫,竟已气绝身亡。
小丁皱起眉毛:“我们帮里的马儿很机灵,从来不会乱吃东西……”
狄星泽抱着马头看了半天,低声道:“这马不是累死,倒像是被毒死的。”他仔细在马身上摸索了许久,“不见外伤,或许是误食了什么毒草。”
等到众人都上了马,只有符玉站在原地,向沈燕澜低低苦笑:“师兄,既然失了坐骑,我便先行一步,为大伙探路吧。”
沈燕澜仰起脸,悠悠闲闲地道:“我只是觉得,唐门从前做事随心所欲,这些年好不容易收敛一些,与各大门派交好,可惜名声却一直不见好转,始终被视作异类。先前他们与各派合力捉拿魔剑子,门主唐离甚至为此身负重伤,可最后魔剑子从千机塔脱逃,众人却是诟病唐门看管不严,将罪责一股脑推给了他们。前些时候丐帮六阳修髓丹被盗,众人也是第一时间便想到唐门作梗。唐门这样傲气,既然屡屡无法融入武林,难道不会因此怀恨,生出别的居心?”
沈燕澜别开头,躲开耳边热气:“自家兄弟,何必道谢。”
沈燕澜觑了他一眼:“狄兄如此小心,不肯开罪唐门,可曾想过万一这次当真是唐门从中作梗,又当如何?”
狄星泽低低苦笑:“这场纷争丐帮不查因由,贸然向唐门问罪在前,唐门狂妄自大,不肯辩白在后,双方都有理亏之处。之后崆峒华山等派多方调和,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风波,让两派冰释前嫌。可两派毕竟生过嫌隙,如今相处起来,总有些如履薄冰的意思。正因如此,在下才担心这次的事,倘若处置不当,只怕便要旧事重演。”
符玉原本见他迟疑,目光中已显出落寞之色,见他伸出手来,瞳眸立刻泛出光彩,抓着他的手翻身坐到马后,而后低声道:“多谢师兄。”
狄星泽似是微微一愣:“沈兄何出此言?”
狄星泽沉默片刻,忽然低下声:“这次的事,我倒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