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澜察觉到羽阳将按在自己小腹上的双掌收了回去,知道是疗伤结束了,可却迟迟没听到羽阳有下一步的动作。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静得如同一团虚无的空气。沈燕澜什么也看不见,只好默默在心里猜测,这人究竟是在自行运功吐纳,还是在打坐入定,或是……根本在发呆?
这诡异的安静持续了片刻,才听羽阳的声音重新响起,语气沉沉,辨不出情绪地道:“果然只有如此,你才会听话一些。”
沈燕澜一时莫名其妙,暗想,你又不是我师长,也不是我前辈,大家不过是练剑的同伴,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难道你听过我的话不成?
那边羽阳又静了静,忽然起身,而后抓着沈燕澜也站起身来。沈燕澜虽然手脚行动自如,可到底先前受了伤,下盘总有些虚浮,双眼也无法睁开辨路。被羽阳一路连拖带拽,踉跄走了几步,才一歪身,被对方推到了一张卧榻上。
只听羽阳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你这伤势需要静养,现下正好你不能乱动乱嚷,就安心在此处歇息一夜,明日晨起时卜玄指自然会解开。”
沈燕澜一听他言下之意,竟要让自己这样不言不语等到天明,不由急了,伸手一捞,就要去抓羽阳衣襟。谁知却触到一片柔软温暖的肌肤,他微微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摸到了羽阳脸上,而后又在心中怔怔思忖:没想到这人摸起来……竟也是热的。
羽阳似是也吃了一惊,急急退开几步,而后又沉声道:“你体内烈云刃的刀气还没全然化解,等到明日疗伤时再做计较。”说完,抽身便走,只给沈燕澜留下房门重重关上的声响。
待他走后,沈燕澜无言地仰躺在榻上,不知怎的,竟想起幼时在村庄里见过磨磨的驴子。那驴也是被蒙着眼,嘴里塞着嚼子,一圈一圈围着石磨打转,眼不能睁,口不能张,跟自己现在这模样何其相似。想到这里,他不觉便想自嘲一笑,却蓦地发现自己连笑容都挤不出来,登时气得一拳砸在床板上。
这个羽阳,这个羽阳,他翻来覆去咬牙切齿地想到,要只是讨厌我,不肯理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对我动手,还用这样的阴招,当真是无情无义。
他在心里咒骂了一通,干脆翻了个身想要入睡,然而意识迷离间,却仍不能完全睡去,反而兀自琢磨:他为什么要我听话?
这个念头一起,他那睡意忽而便被驱散,忍不住细细思忖了起来,心想:他在天山派时,辈分虽高,却也从不拿身份压人,更不曾要求那些师侄们听话,为什么……偏偏要我听话?而且,方才他疗伤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究竟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看我?可他往常明明正眼都懒得看我……
他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得屋门被人轻声推开,而后又有脚步声缓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