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尔说:“那就让这条尼罗河,从两千年后流到四千年后。”他说:“没有你,只不过是再回到原轨。”
他们没有十分深入讨论这件事情。反正哪怕是多出来这个该死的透明人,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去孟斐斯送菜。宝石在阿巴尔身上,透明人应该彼此都看不见,姜媛就放心踏实地当这个诱饵就好。
损失大了,如果真的带他回到21世纪,她得去哪儿给他办身份证。不过想来以他的能耐,在黑市混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不像她遵纪守法,有的是办法存身未来。想到阿巴尔玩手机抽烟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好笑。姜媛抿了抿唇。
“若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时间呢?”
他们的噩梦一日比一日深, 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虽然胡夫金字塔的轮廓和雕像一样已经出现在梦中, 但或许只是因为离诅咒越来越近。阿巴尔看不见,姜媛不得不一直握着他的手, 好在关键时刻将他叫醒, 替换她睡觉。毕竟她是个还存在的活人,所以白天睡觉就只好偏劳阿巴尔了。
光看星星,并不知道是怎样的时间。四千年前与四千年后,好像河流永远这样湍流不息。姜媛站着看了一会儿,身后有无声的脚步。“亲爱的贾南,”阿巴尔问:“你在想什么?”
他有双奇大的手和奇大的力气,可以扭断狮子的脖子。不过在看不见的奇迹下,估计没人会注意到力气这种小事吧。阿巴尔懒洋洋道:“估计就是他。”
“也有可能在那时候的孟斐斯吧。”
到夜晚时轮到姜媛睡觉,她躺在床上,靠着柔软的丝绸。阿巴尔不知道哪里去了,反正她也不用别人拉着手确定位置。她闭上眼睛睡着了,但似乎是很浅的睡眠,没有一会儿又醒来。梦中不仅有无言俯视她的雕像,还有满天星斗。姜媛站起身走到甲板上凭栏观景的时候,天上的星星和梦中的一样。
当然是这样的。强盗头子倒是意外的豁达,和想得开。确实如此,及时行乐不就是他的信条。姜媛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难道不是如此?”阿巴尔懒洋洋道:“读过书的人,看来都有点傻气。”
他知道他们想的是一样的事, 看起来这不像是巧合。他们都想到当初图特摩斯去追踪宝石和女神叛徒时那奇怪的事, 王子回报说:“只有衣服和血迹和宝石, 人消失了。”那时他们以为这就是诅咒最终的结局,莫非还没有完,就像姜媛现在这样,还有个透明人苟延残喘地待在她的身边,拼尽全力要最后一搏。
那一晚的入睡仍旧忐忑,是为了游移不定的未来,不过姜媛知道,船到桥头总会自然直的。第二天阿巴尔把她弄醒,船到了孟斐斯。在停船靠岸时姜媛吩咐亲信:“将船凿沉,但奴隶不能杀。”她已经和阿巴尔沟通过了,说话时蒙着面巾,连口型都不用对。抖抖索索的奴
阿巴尔道:“你想将宝石送回去确实能让我们回到鬼城吗?”
姜媛说:“没想什么。”
姜媛侧头找了找他的方向,看不到她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姜媛才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在今天,在上船前,可是看样子,强盗头子早就知道。她在这方面脑子还是没有他转得快,兴许因为在公元8世纪待了许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自己来自的那个时代,没有想到若将宝石送回,她兴许有可能重归开始。
“停在孟斐斯是女神的旨意。”姜媛问:“是什么让你这样联想?”
但临出发前姜媛还得知了新的消息, 或许要多谢鳄鱼为他们耽搁。有追来的小船向图特摩斯传递了情报, 看来这位弱势的王子在底比斯也并非是全然没有人手。毕竟论正统,哈特谢普苏特女王并不是众望所归的君王。图特摩斯道:“王太后传达了调动孟斐斯军队的命令。”
阿巴尔轻声道:“那个人叫霍森,是盗墓贼的首领。”
“在底比斯时你就知道?”她冷静地问。阿巴尔说:“横竖我没有什么损失。”
“我看你很想。”空气笑着说,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了。
姜媛一直到上了船都还在想这个问题。图特摩斯安排自己的亲信送他们北下。尼罗河从非洲中南部隆起的高原与山脉北流入海,他们坐船顺着风,速度很快。即使如此,也要一夜的时间才能到达。河流宽阔得望不到边,船与人在水上, 飘摇得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姜媛让奴隶退下,不必侍奉, 过了一会儿, 阿巴尔静悄悄地从她身边坐起来, 握了握她的手。
公元8世纪的孟斐斯好像也已经不存在了,只余废墟,还有伫立在沙漠之中,时不时会有人去仰望神迹的宏伟的金字塔。“是吗?”阿巴尔问:“是在我那时候,还是你那时候呢?”
“赶紧睡。”姜媛说:“我不想在这里一动不动一下午。”
他们去的正是孟斐斯, 图特摩斯那天生的敏锐又一次派上了用场。“您说过您去的是下埃及的尽头, ”他问:“为什么您的船也只需要去孟斐斯?”
图特摩斯道:“据说王太后身边也有了一名神使,他向她进言,要前往孟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