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姜媛意思意思地问。
阿拉伯人择良辰吉日不那么繁琐,过了两日确定亲朋好友都通知到,阿德南便大摆宴席,宣告认下义子。他的商铺房屋共卖了八万第纳尔,据说还有一笔前往印度船队的分红没有归来,家私仍富,足以吸引众多来客,得以让姜媛窥见千年前的盛宴繁华。
“我回去应顺着贾马尔的消息宰了我第二位兄长,这笔收获就是你义父和蠢兄长得的财物。”阿巴尔眯着眼道:“你应祝我凯旋。”
果真如阿卜杜勒所吟,那饱满前额上写着“
“多谢。”
姜媛面无表情,作势要拉他的手,阿巴尔哈哈大笑,避开了她。姜媛也就就势站起来走了,继续去放水。她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月光下那年轻男子,斜依窗前,黑袍当风,头巾垂下两肩,宝石戒指放下时露出蓝眸如渊似海。
于是那个过肩摔也无需任何人对此交代。他看着姜媛走到近前,挥挥手,望着嘲笑她:“雌鹰不尽自己的天职哺育孩子,反要装作雄鹰出外搏杀。”
然后阿巴尔说出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告别:“明日我要离开。”
“听起来像波斯小调。”
“嗯,我母亲是波斯人。”他说:“大概祖上就是泰西封掳去的女奴。”姜媛哦了一声。他们之间又静了会儿。
宴会总之十分顺利。姜媛将自己装作亚欧混血,当众舞刀颂《裴将军诗》。只要声音大点,不要脸点,听不懂的语言更能博满堂彩。阿卜杜勒没有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阿巴尔私下倒是不避讳地说:“那蠢货满以为你是女人,揭穿身份便可收拾。”或许阿德南也心知肚明,大家只是默契避而不谈。
其实姜媛那一瞬间有想很多,阿卜杜勒看她的眼神,他看着阿巴尔的眼神。阿德南的考虑和打算,认了义子后又能怎么样。她还是不假思索地说:“好。”如她在沙漠中曾听从阿德南的每一次劝告。
姜媛没理他,他侧着头看她一会儿,才撑着脸颊,将酒囊递过来,姜媛接过来喝了口,也没介意囊口是不是印着他的口水。她把酒囊递回去,阿巴尔也不介意的喝了,再递回来,她推开了,表示意思的友好表示到此为止。
阿巴尔笑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凶悍的母豹何必装作兔子。”又悠然自得吟道:“只可惜不会杀人,美丽豹皮里蒙着空响的鼓。”姜媛直接转移话题:“你的狮牙打磨好了?”他唔了声,将脖子上黑皮绳穿着的项链撩出来给她看了眼。
姜媛料得到他不会再信任自己的部下,女人的身份有时的确好用。少了那根鸟,阿卜杜勒和阿巴尔都不担心她会反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侧头支肘,望着月光。前面仍是喧闹的宴会,宾客们将彻夜欢宴,唯有他孤身一人,在此独饮自酌。姜媛在他身边坐下,他露出个嘲讽的笑,大概意味着:“女人。”
“回内夫得去。”他朝月亮举了举酒瓶。“我看那老头自作聪明的儿子整天盯着我,想举报我想得连玩女人的心思都没有了,替他省点事儿。”
姜媛又问:“你哥哥的消息有了?”阿巴尔说:“没有。”
她梳洗后洒上香水,穿上黑衣,黏上胡子,戴上头巾,用眉黛上了鼻影加粗眉毛【她在小镇上就研究过】看上去还蛮像那么回事。她紧急跟阿巴尔学了刀舞,加上之前在强盗营地打下的基础,不杀人的时候,刀法于她而言并不难学。
==========
俩分别之后,我将你做我的再生恩人。自我长子入土后,我将你做我的长子。”
姜媛对道:“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半夜时她总算能退席,暂时去放个水。后院要穿过回廊,她看见房间里点着燃香的灯,阿巴尔坐在窗栏上,拎着酒囊,轻轻击节歌唱,调声悠扬。随即歌声停了,那双蓝眼敏锐地朝她望过来,姜媛想了想,走过去。
她如此上道,阿巴尔满意地瞧着她,十分可惜地说:“可惜你的胸和屁股都不够丰满,没有手感,想来干瘪得像空空的水袋,只好将你当做得力助手。”他志得意满地道:“否则,阿拉伯男人,想要的一定能抢到。”
那天把阿巴尔摔在地板上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强盗头子恢复了初次见面的冷淡傲慢,似乎认清了普通的调情与姜媛无用。他很快找到了对待她的正确方法,将她当成男人、部下、老师和俘虏。——唯独不是对待可与他上床,被他给予欢爱和蜜语诱惑的女人。
也如每一次一样很感激。
剩下那个自然还在店里,反正姜媛又不急。
姜媛也没有问他为何独自离去,血鹰和阿德南的盟约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中介人选了。姜媛最终会回到内夫得的,带着阿德南的信息。她说:“一路顺风。”同时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祝一个强盗头子一路顺风。
她说:“歌很好听。”
姜媛觉得自己找到了源头,就是她还落在强盗窝里,没爬出来。她从善如流地说:“祝你凯旋,阿巴尔,愿月光引领你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