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着她的背,陈令安原丝毫没有睡意,许是太累,隔了会儿她竟真沉沉睡去。
翌日陈令安刚起身没多久,就听得宫人来传:“官家、圣人,贵妃娘娘她们已在殿外等着了。”
陈令安正在桌前用膳,她瞥了眼赵邺,见他不吭声,便搁了箸应道:“请她们进殿罢,官家与我片刻就至。”
赵邺心心念念地要将陈令安迎进宫,连后宫都不怎么踏足,他后宫几位嫔妃,除了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胡氏,其余两人都觉得尴尬。
顾氏暂且不论,她先前是赵邺正妃,他未立她为后,已是折了她的颜面。她在这仁明殿中,只觉如坐针毡。
就是沈氏,当日她还暗自嘲笑陈令安低嫁和离,空有个贵女身份又如何。谁料想不过几年,她依仗着家中再嫁入宫,此刻身着交领大袖朱衣,头戴细钗坐在官家身侧,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妇人。
沈青玉不免又看了陈令安两眼,陈令安面色如常,唇角含笑看着殿内,并不见一丝局促的模样,仿若这位子本该就她坐的。
几位妃嫔相继给陈令安行了礼,后头该是赵邺的儿女来给她磕头。
恒哥儿心中不愿意,来时顾氏已嘱咐过他,如今宫中有皇后,无论人前人后当要称呼对方“娘娘”,唤自己“姐姐”才是。
这天家的孩子有几个是真正单纯,赵恒再如何不满,还是先起身恭恭敬敬给陈令安磕了个头,道:“儿臣拜见娘娘。”
赵恪和赵婵随后跟着行礼,陈令安让宝珍把准备好赏赐递给三人。
又召了赵婵近前说话:“婵姐儿这两年也长高了些,上回见你还是许久之前的事。你若在这宫中觉得无趣,这时候秋菊正盛,也好邀些小娘子去皇庄上玩耍。”
赵婵低声应了,这人生境遇便是难讲,她怎么也想不到玉姐儿的母亲竟成了她娘娘。
陈令安并没留他们多久,一来她心知肚明这殿内几人,包括赵邺心里怕是都不好过。二来她的确是乏了,想着回去补眠,昨夜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她刚起身,原坐在一旁的赵邺却忙伸手去扶她。
动作虽不起眼,然而这样殷勤,且看着习以为常的举止众人都瞧见了。便是下意识,才更令人心惊,官家这架势,哪里像是因着陈家才娶了二婚的陈令安。
顾氏想起当年京师中,人人皆知国公府大娘子受如今的曹太后青眼,怕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后来陈令安另嫁,这传言才不攻自破。
再细想来,可不正是自她和离之后,官家便未怎么进过后院。
顾氏心事重重离开仁明殿。
而婵姐儿一路跟着胡氏,等回到自己住处,才问胡氏道:“胡姐姐,娘娘今日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氏想了想回她:“娘娘许心里挂念平宁郡主,才与你说这话。”
婵姐儿点头,又小声说道:“爹爹素来宽厚,又赐了玉姐儿郡主之位,娘娘若惦记她,召她入宫便是。”
胡氏看着她,笑笑未说话。
倘若官家心中无圣人,那倒是好办,圣人如今怕是轻易也不会传平宁郡主入宫的。
官家待那位的心眼,比任何人都小。
当年她们三人先后入王府,她相貌在三人中实属平平,偏赵邺最是宠爱她。
其实开始她有些怕赵邺,他一直沉着脸,面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后来欢好也不过例行公事,连衣裳都未脱,她疼得厉害,实在没忍住掐了下他。
还以为他要勃然大怒,谁知他却笑出声来,道:“你胆子不小,竟敢打吾。”
叫她把眸底的泪生生憋了回去。
王爷二十未至,身为先皇嫡子,容貌又生得昳丽,叫人陷了进去并不难。
后来她如愿怀了王爷头一个子嗣,婵姐儿尚在她腹中,刚摸出喜脉来,那时王府上下哪个不捧着她。
就是顾王妃,府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紧着她,先送到她院里来。
她原本也是不知的,还以为他是真心疼宠她。
直到有一日夜里,王爷醉了酒来到她院子,摸着她的肚子道:“听说你今日生了个姐儿……可真是好,那小娘子长得定然像你……”
赵邺醉了,她可没醉,她知道自己怕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完全不敢声张,只翌日悄悄令人去打听。
探听之下才知道,国公府那位大娘子昨儿刚得了个女儿。
那位贵女是国公府唯一的娘子,听说不但府中,就连曹皇后也喜爱得很。她在闺中时就听过她的名字,只是与她并没什么交集。
她藏着事谁也不敢说,只对王爷愈发拘谨起来,生怕让他发觉自己已知道了他的秘密。
后来她生下婵姐儿,人人都说因为她叫王爷失望,才叫王爷冷落。
她心想,事实恐的确如此,毕竟她至今连自己如何入了赵邺的眼都不清楚。
但若是那位生了小娘子,他怕是要宠到天上去。
胡氏失神许久,还是婵姐儿左右唤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