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里映出她好整以暇的笑颜。正要开口,就被林婉拉到床边,究竟怎么了?杵在那干什嘛?
她大喇喇支着脸,侧头看身侧端坐的裴远,莫名觉他像个心事重重的小媳妇。
于是她逗他,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说者无心,但她所言的确应先前种种,裴远再也没办法维持沉默了。
他与苏荷并无私情,即使现在没有林婉,他们也决不会发生什么。但林婉出事前与他近在咫尺,如果不因为他的私心,她完全不用遭遇这样的事。
何况他自己清楚,最初对林婉并不真心,甚至随意置放她的救命药。若非林府未雨绸缪遣了人来,若无杨郎中这场仁心的及时雨,眼下他面对的,就是她的尸身。
她怎能毫无芥蒂地同他说话、坐在他身边,甚至牵他的手?
无论他现在对林婉是何感情,大抵她再也不想听了。
他的声音沙哑,好像吐出每个字都很艰难。
我弄丢了你的药。
哦。
除这一个字,他没有再听到林婉的回音。
他终于忍不住侧过脸,却正撞进林婉盯看他的眼里,被他撞个正着,她挑了下眉尖儿,笑开了,还有别的吗?
他并不想对她说。
有些话出口,就再没有余地了。裴远并不知自己要留什么余地,但他无法对林婉说谎。
他仓促地笑了下,垂下眼,......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你的老相好?
裴远倏地抬头,怔然望向林婉。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猜的。林婉抻个懒腰,动动筋骨,我就说你长成这样,又二十二岁了,怎可能没段情史呢。
我也有情史,扯平了。我不在乎这个。
她认真看进他的眼中,现在该我说了。以前我问你的话,现在还算数裴远,你讨厌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我们好好过日子呗。
......
这也算变相表白,女孩子再大方,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林婉清咳了咳,我觉得你人还挺好,长得也好看,反正已经成亲了,以后就别像以前那么拘束,做正经夫妻怎样?
她还贴心地给他解释正经夫妻的深层含义,就是,嗯......别那么冷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想什么说什么,还有,想做什么就做。
她思维跳脱,话风转变过快,裴远也不知事情为何从他的坦诚迅速转成这般。
一时反应不来,但林婉还在等他的答复。
裴远开始坐立不安。
他胸口闷,呼吸也闷,开始时怀疑是屋中太热,又觉是她靠得太近。
直到林婉一脸惊奇地凑近,她的呼吸拂在他脸侧,竟用手触他耳下,裴远,你耳朵好像红了......
裴远想躲,事出突然,他的感情反应不及,林婉又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一时满脑纷乱,目光不定,胸口的鼓噪几乎能冲出腔子。
他扒开林婉的手,别闹了。
她不肯听,仔细瞧他泛红的耳朵,他按住林婉肩膀。
掌心下她的肩膀瘦削。
裴远才想到自己是来坦白请罪的,他的过错伤害了林婉,他已经没有脸面接受她任何好意他退到床头,退无可退,要推她,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目光半点不敢停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声音听起来竟有点可怜,你别再闹我了。
既恼她,又恼自己,他自责得不成样子,想道歉,却不能启齿,胸口起伏不定,我会还给你的。
林婉含笑的目光转为愕然,他心头微动,强撑着皱眉撇开脸,假装冷语,林府给我弟弟的银两,还有你花的银两,我以后都会还给你。
她一时茫然,你这是想和我撇清关系了?
她怎么会这样想?他只是不想再亏欠她了。
他想解释,又没立场,......随你怎么想吧。
哦。
她应了声,好像是答应了,接受了他的建议,他心头终于浮起隐秘的不甘,想她能拒绝,想她再说点别的,意识到这一点,又对这样的想法不齿,终于试探地,......你不想说些别的?
林婉点头。
你说的我倒是能接受,可你拿什么还啊?
裴仁的病我知道,初期治他的肋骨花费还不算高,贵在将养期的名贵补药,伤好以后又要治宿疾,这非一时之事,补药之外,吃喝也不能随意。我们回来一趟,那两车厢的衣食绸缎,珠宝香粉都是林府采买的贵物,零零总总凑在一起,你拿什么还?
她像是替他愁,总不能把你转手卖了吧。
她越说,裴远的眉头皱得越深,直到听她最后一句,他撇开脸,......要是你想,随便你。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赌气。
我想什么?卖了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你是林府的小姐,想把下人如何,都是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