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婚嫁地步,连这片木棚都是共同搭建,不知有多少次,他们一起坐在木棚前听雨,他性子虽不主动,但当她依偎进他怀里时,也会用衣服把她裹紧。
她真心喜欢裴远,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曾想自己会嫁作裴远的娘子,那个愿望原本就要实现,如果没有那些事,她也不会
苏荷不愿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她看到裴远的胸口,他的脖颈上隐约露出一段绳结。苏荷把手探入衣领,取出衣里的一个项坠。
那项坠匀白光洁,黑绳穿就,正是颗狼牙。
只是比裴远那只稍小些。
她像抓到什么把柄,抬起项坠,兴冲冲质问他,你还在骗我!你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戴着这个,我们俩一人一个,这是你送我的,我从来没有忘,你还说
裴远拨开苏荷去摸他颈项的手,皱眉冷眼,我说过,你有你的选择。如今你我都有家室,说话也应该注意分寸。
那这个地方呢!?
苏荷大声质问,她的眼圈微红,以往每次我们都是在这里见面,这就是你和我的地方。如果你不念旧情,如果你不喜欢我,已经忘了我,怎可能来这?为什么还要整日把项链戴在身上!
我来这里,因为我想来。没有摘下项坠,因为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戴不戴与你没半点关系!
见裴远转身要走,苏荷不管不顾追跑上去,刚欲拉他,不远处的玉米林被人拨开,有清悦的女声伴着咳嗽,呼唤裴远。
林婉轻细的声音被大雨打散,她不泄气,迭声叫着裴远的名字。
裴远的身体僵住了。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却是在控制自己不要应声,即便如此,却始终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像那里是他渴望,又恐惧的东西。
他的手因为攥得太紧,都在微微发抖。
苏荷心头涌起一阵妒意,她抱住裴远手臂,幻想那个女人来时看到这副场景该是如何表情。
即使裴远甩开她的手,她也不怒,嫉妒让苏荷产生盲目的勇气,她冷笑问,你的大小姐找不到你呢,不答应一声吗?她可要走远啦。
裴远冷道:不用管她!
说完像不在意,又像逃避,躺进木棚避雨,对外界充耳不闻。
苏荷咬咬唇,紧跟着他的脚步,也坐回棚屋边。
裴远听着耳边的雨声,想这两月种种,想林婉与林府的格格不入。她时而轻慢轻佻,对他只是戏弄,时而细心体贴,会认真考虑他的感受。
他一早躲出来,像这两月一直做的那样,极力避开她。
她甚至不知道,他要何时回去。他给她留下中午必回的字条,但想到她肩膀的新伤,想夜里她握紧他的手,想她夜里害怕时,无意识地靠近他,缩在他怀里想这两个月来,他为她遭受的屈辱。
裴远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他并不恨林婉,林府出钱救弟弟裴仁,他嫁入林府,这是一笔公平交易,是他自己亲口应下,在契纸上按下手印那一刻,他的未来,他的一切都属于林婉。
她不需付出任何东西,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应该只有命令与服从。
但就在这个雨天,她来了。
那时他听见她的喊声,在雨中很细微,但他知道那是她拼尽全力才能喊出的声音。
在林府的这两月,他始终被当一条狗来看待。林婉久在高处,不了解下人之间的倾轧排挤,迎上辱下。即使林婉屋里贴身的丫鬟,也会在林婉不知道时戏笑,甜笑着喊他姑爷,然后当他的面将鬓钗扔进水池,故作惊讶地问:我丢了一根钗子,哎呀,方才还在的,怎么姑爷一来,就一旁的众丫鬟嗤嗤笑,他并不看她们一眼,直接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跳进池中捞钗。当他走到那女人面前递出手时,她们注视他湿淋淋的衣服和头发,嫌恶地摆手不要,窃窃私语地笑走开了。
他视而不见,她们不要,他又把珠钗重扔回水池里。
林婉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而此时,裴远能感觉到一只手自身后摸上他肩膀。苏荷温热的身体贴上来,从背后抱住他。
他紧皱眉头,听林婉在雨里一声声地喊,裴远裴远。
只要他现在答应一声,她马上会听见,然后就会找来。
她为什么不肯走?
一声声地喊,让他心烦意乱。他的眼睛彻底埋在黑暗中,不知为何却想到那晚他对着满桌的佛经出神,她来找他,跑得气喘吁吁。她的手按触了他嘴唇,很冷。她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一只微冷的手摸向他胸前。苏荷拨开他脸侧的发丝,将自己贴上他的身体。
当时他避开了林婉的眼睛。
那么无辜,天真......他永远不会恨她,不讨厌她即使自己可能死在林府里。
裴远逐渐忘却了雨声,耳边只有她细弱的嗓音,间带几声咳嗽,一直在找他,裴远裴远。
耳边有人在轻声唤他,裴远。
明明是来找他,却不识路,一直在绕,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