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如今寿命之事…”
零郁似突而想到了这层,脸上的深沉不免又多了几分,“将来呢?…你又该如何打算。”
心情或许是复杂得难以言喻的,但胸口一阵阵,仿若被挤压的疼痛,却是真实而清晰的。
将来的事,或许孰又可知呢——
“或许我本就是个无能的人…对待感情,对待怀孕一事,只会自个想的太多罢了。”
“这原灵玉便是能够自成一番结界而遮掩气息的灵物,包括我带走你时,亦也是动用了你的那块原灵玉遮掩了气息,也暂时断绝了你们两人之间的结魂咒,你的只因未曾真正认主,所以你方才不知道这回事罢了…”
雩岑下意识愣住,便听零郁继而絮絮道:
“若我猜得不错,恐是你们穿回上界结界之时,他体内的结界便会自行消散…但后遗症或许也是短期内只能层层恢复,暂不可能动用太多灵力……”
她不该…不该…
或许她从前方只知晓这对玉镯价值不菲,如今却才突而明白,这已是超出了可以用价值衡量的区间…
“阿荼…阿荼?——”
“二哥知晓麽?”
雩岑没有回话,像是目光久久被窗外看不见雨迹的黑夜吸引,檐下点燃的红灯笼甩着明黄色的长流苏轻荡,晕开了独僻的一片光亮。
零郁的声音似乎已成梦幻的泡影,与虚无的空气成为了一切的背景墙,她近乎到最后已经听不进什么了,只感觉胸口的疼越来愈重,愈来愈清晰…仿佛一寸寸扎进了她的骨缝里。
她似是从未瞒过他然如此之下,她也未觉零随对她的一对镯子有何多加关照,更甚于前些月男人好似只是随口问问般朝她提了一嘴,在得到她支支吾吾的诚实答复后,便也只神情淡淡地自顾回了船舱,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
外头半开的窗棂拂动,一阵轻灵的山野潮气刮过,似还能闻见青草雨露的浅香,须臾便只听一声声细碎的沙沙声洒落,被雨滴打湿的木窗一晃一晃,摇出吱呀的轻响。
杏眸轻敛,雩岑听罢却只是沉寂了半晌,最终只说了一句:
雩岑似是还能忆起她与濯黎成亲前的那一晚,男人深夜而归,小心翼翼又珍视地将那双她所以为的桎梏轻柔地套到她手腕时的表情……
“他神魔大战后逢下界乔装游访,便自不该爱上了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仙,随后自那个小仙因为渡劫成神之时不慎殒命,他便也不再踏出上界半步,或许闲时会去清微府坐坐,但大多时日,便都是孤身一人。”
“他恐是这些年也为了这块石头花了好大些功夫,若是他知晓如今会以这等形式轻巧地戴在你手上,也不知他该会作何表情…”
“你情绪波动太大,险些触动了寒毒攻心。”
零郁便如此望着她低垂的双眸,口气似有些怅然:“没有一个母亲是错的,你如今的费劲心思考量,又何曾不若王妃离世前的那三月,哪一样…不是为了二哥的将来做尽了打算。”
轻叹一气,却不知自己何时竟变成了这等含糊怯懦的模样。
“他给你的哪是什么玉镯,分明便是一片赤诚真心。”
一厢的真情,却终究被她以最恶劣的手段,摔在了肮脏的地上。
零随知晓她的一对玉镯麽?
“东华帝君当年之事,这上界不该再重演一回了。”
“这一对原灵玉尚为认主,但恐也是依随主人的灵性,在你落入人界时便护住了你,二哥恐也是与你一同跌落的,或许机缘巧合之下,另一只镯子便用结界桎梏强行压至了他的灵力,总之你们糊涂之下竟还能在人界呆上如此久,属实令人讶异……”
一阵暖意透过纤细的手腕传入几欲僵冻的血管里,上下蕴暖,待到雩岑轻喘着回过神来之时,手心已被钝顿指甲嵌入一道道红痕,男人眉头轻蹙,手中耀目的暖光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烘暖地将一道道精纯的灵力灌入,见她脸色微微好转,零郁终才是缓过一口气来,皱着眉头道:
“这或许是上界广为流传的秘密了…你竟不知?”零郁笑着摇了摇头,见雩岑终于又有力气八卦起来,想必是好了不少,简要解释了一番:
“那一定很精彩。”
“我从前只听濯黎似在暗地里找一个女子…或许,他虽说错过了太多,如今却似已经找到了。”
“所以你的担忧,致使你最终选择了扼杀?…”
一如她为未出世孩子所担忧的未来,不过只是一番空想。
“东华帝君?”
“我不知道。”
“阿荼…”他握紧她的手腕,“或许从情理上,我会希望你选择二哥…但情感之事,无非追求本心,物质如何尚且其次,千金万银终是换不来一颗真心…”
她甚至还险些弄丢了它。
及你。”
也许零郁的痛心疾首颇有些夸张意外的成分,但事实而言的,便是濯黎掏心掏肺般,将他最可贵、最真挚的一副真情,放进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