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黑暗森林中最可靠的取水地,轻微污染的水不能饮用,在身上擦洗会带来腐蚀感的刺痛。
安德森指了指晏馥脱臼的左肩[先继续把这里擦干净。]他对暗奴尽量保持耐心,细心得步步执导他,只为快点可以治疗神子的伤势。[佐伊,坐到神子右边去。]安德森指挥着刚刚扔给西蒙衣物的青年,接着右手悬空在晏馥的胸口,释放出具有镇静作用的蓝色光芒。鸟巢型的空间里一共有四个人,安德森负责使重伤的神子在昏迷中镇静,佐伊,木族年轻一代的法系
在空中抽出背后的长弓和箭矢,瞄准迎面正击的触须,侧身满弓,箭尖穿过他嘴边的火焰,带出一溜火星,暴怒得劲射,第一条触须被洞穿爆裂,来不及抽回的另一条被一箭的余威钉在地上。
四位高阶卫士合力塑成的圆巢十分结实。网状枯枝夹着黏土石块被烈焰烘烤后,圆润稳定。水族的萨满安德森是个极有耐心的温柔男人,他淡绿色的长发散落在耳后,露出尖尖的下巴。涟漪样的蓝色眼波仔细得审视着西蒙的动作。西蒙笨拙得拧干布料,擦拭着晏馥身上的粘液。刮到伤口时昏迷中的晏馥抽起了鼻子。西蒙擦得很轻,珍贵的提纯过的水盛放在石槽里,浅浅一层。西蒙又蘸取一次。
被护卫着迅速向叹息之壁的方向奔跑,阵内圈的青绿色长发青年,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衣物,甩向西蒙,正中套在他头上。青年伸长脖子看了看他怀里凄惨的一团,仿佛感同身受得疼到了,呲了呲嘴。他举起手里的权杖,一颗绿色的晶石隐隐发亮,一阵绿色的光晕拢向晏馥,让他的伤口收敛,血液不再渗出得那么迅速。
阵型因为几名队员的离开,缩小了。西蒙感觉到馥郁的自然气息充满求生的欲望,只有豆大一点,正发出声声求救。外圈的整列尽量扩大范围,防范更大范围的危险可能。西蒙的速度很快,在黑暗森林的环境中,甚至让他如鱼得水,如果他要跑,留下卫士引开这些残忍的生物。估计没有人能追上他,这似乎是个脱离的好时机。可他没有想这样,脑中零星的关于大祭司的记忆,被关爱的感觉,那个拥抱。让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人类。暗奴,也是人类。
护卫队寻找到岸边的稍高的土坡下,分头布置起来。操控火元素的护卫三人将杂草烧净,视野四面开阔,刨去砂石和草根,和首领梳着相似编发的健壮少年挥动手臂,泥土随着他的操控形成高高低低的墩子。另一边取完水的几人支起一个大锅,指尖翻动,渐渐黑暗的光点从水中漂浮出来,又坠落到地上,噼里啪啦得腐蚀出雨点大的坑洞。
[阿诺德,你们先走。东边汇合。]卫士金红色的眼睛有目空一切的高贵神色,他不屑得笑了。[就是你胆敢伤害尊贵的祂?活该被神抛弃的垃圾种族。]卫士一字一顿和触手说话,像个斥责奴仆的贵族。
挡在触手和阵队之间,英勇的身姿带着滚烫的元素气息,他的战意腾腾,蒸得空气都出现了波纹。又有三个外围的队员离开阵型,留下协助。
阿诺德是本次远征的领队,土族的领主,墙内世界职权仅次于神职人员的强大卫士,一等骑士。阿诺德,那个编着复杂发髻的30多岁男子。他握拳叩击胸口,朝着战友的背影点了点头,带着队伍头也不回得离开了。他必须带队离开,尽快利用这个宝贵的机会,甩开这只中部地区的夜行生物。
犹如扇形铺开的营地布置,最大程度得保护了处于扇钉位置的圆巢。
晏馥的身体紫红交错的勒痕红肿遍布全身,双条胳膊都被卸下,右手腕肿胀得像个馒头,应该是骨头都粉碎了。黑色的卷发被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道三指长的伤口,干裂的双唇因为高热而艳红,微微长开,嘴角红肿撕裂,流着腥臭的粘液,显得十分淫靡。西蒙将他半边脸颊残留的粘液被擦去,干净得露出神子年轻隽秀的模样。
昏昏沉沉,摇摇晃晃,晏馥好像陷入了一个悠长的梦里,黑暗的网挂住了他,无法挣脱醒来。他有时可以感觉到一具冰冷结实的肉体固定着他,有时可以闻到冷泉松针的味道,有时又被撕裂的痛苦击倒,意识里仿佛轮回了几百遍。
西蒙已经习惯了来自青年的捉弄,扯下头上的衣服把怀里的人裹了个严严实实。带领队伍的编发男子挥舞巨剑,近似人高的巨大剑身被他拿着犹如玩具一样。队伍尾部拉长,两翼扩张,转变为箭头状,银色的祝福光芒从队尾传导,奔袭的队阵提速起来。他们需要尽快找到可用的水源和扎营地。
二十几人的团队紧锣密鼓得安排布置,因为首领告诉他们要在这里扎营一周。务必让受伤的神子得到足够休憩。
曾经叹息之壁没有把内外分开时,赫利俄斯大陆的母亲河贯穿全境,终日迸流不停。现今黑暗森林的中部地区弥漫着腐败和死物的气息,让昔日的母亲河也逐渐干涸,水源在这里蓄积成潭,主干断流了。
营地外十几米,一个青年人挑选出较大的石块,单手一抹短刃,让刀浮现出银色的光彩,手起刀落清脆得咔咔声犹如切蔬菜瓜果,石块被削成一个个三角开刃锥体,他随手一撒,尖锐的锥骨碌碌得四散在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