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也不过是工具罢了,”薛节放下铲子走到李升云身旁,“拘泥于用它的方式,岂不是本末倒置?”
“他才多大?什么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都不一定能搞清楚,更别说这么偏门的事。”李升云斜睨他一眼,转而向郭盖道,“洞主在四夷是一方地盘领主的意思,百越之地用得比较多,此处也有这么称呼的,并不是挖洞……挖宝就叫洞主。阴山草原辽阔无际,又有马贼出入其中,从前往来商队常有把财物埋藏,等商路安全些了再回来取的。但这些商队因为天灾人祸而不能返程的十有八九,久而久之,这片草原下就埋藏了数不清的宝物。觅宝会闻风而至后,一些江湖散客也常常过来撞运气。一开始我与老薛也是这些人里的一员,也不过就是离了行伍,不知前路,想来这儿趁衣食罢了。谁知几年间,就打拼到如此光景呢。”
确实是玄武和天狼呢,这倒也没说错。
薛节哽了一下,没说话。
“那,那他们一开始叫你们什么呀?”
薛节咬牙瞪他:“你不也一样吗,疯狗。”
薛节把罗盘从他手里接过来:“你又不是不知,挖宝一两个月不开张是常事。”
“其实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二位世叔……不是什么洞主吗?该叫手下人动手,怎么还要亲自挖洞的?”郭盖忍不住搭话。
薛节:“你师父到底教过你什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薛节见郭盖面上有向往之色,冷声道:“你道很容易么?我们初时干的也是与你现在相同的活计,只不过运气稍好些,挖了一个月就挖出了一块金砖,后面又连着挖了一年半,手上积累了一批财货。这些东西惹来麻烦,还要一一挡回去。明抢的自然不乏,暗偷的也不少。若不是我们出手凶狠,也震慑不住宵小之辈。就是这什么‘天狼’洞主与‘玄武’洞主的名头,也是一刀一枪把人打服了打出来的。最开始他们称我们,可不是这两个名号。”
郭盖:“……”
“你看,你的初心不就是赚钱?所以赶紧用上你的武功挖宝吧!挖到分你三成!”
郭盖皱眉:“可是,内力不是用来对战的吗?”
“武功能杀人,能救人。我当年仗着游龙骑术出入战阵,枪下挑过无数狼牙,这是杀;我重伤时,曾蒙万花谷青岩妙手施太素九针活了一命,这是救。我不是为了枪法去杀敌,大夫也不是为了医术救我。无论怎么使用你的武功,你都要确认,它只是达成你最初那个目的的手段,不是目的本身。”李升云悠悠地道。
不得不说,经过薛、李二人的指导,三天挖下来,郭盖逐渐感到,自己对内力的运转掌握得深入了些,功力也深厚了些。他觉得师父的两个旧友看似不靠谱,实际上在教他这方面非常用心。奈何他实在不走运,半个铜板也没挖出来。
李升云乐了:“都给他讲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意过去的名号好不好听啊,嗯?铁王八?”
晚上回去的时候,李升云偷偷拉着他讲小话:“你猜当年他为何被叫做铁王八?当时我们第一次挖到金砖的时候,被人盯上了,要强抢。对方人多势众,我手上倒是有一杆红缨枪,但是他从苍云军中退下来,陌刀是要收回去的。因此他手无寸铁,我掩护着他难免有些左支右绌。那马贼首领觑着破绽,瞧准金砖在他怀里,一招便要将他击倒,哪曾想他硬是接了那首领三掌,支应到我转身杀了那首领。其后那马贼余部溃散,传言出他硬得像王八。又之后我们用这金砖换的钱置办了两身甲衣和武器,他便从‘王八’变成了‘铁王八’。等我们慢慢闯出名头来,便没人敢这么叫了。据说有人听说中原的神兽‘玄武’是龙头龟身,讨好似的给他安了个‘玄武洞主’名头,大家就这么叫开了。”
郭盖颇喜欢这段传奇似的故事,又追问道:“那,他们原先叫世叔你……”
郭盖:“……我还以为叫你们洞主就是因为你们要指挥人挖洞……不是,挖宝。”
郭盖:“……”
升云从旁解释:“你现在功力尚浅,还达不到这种效果。等你慢慢磨练出来也就可以了。”
李升云笑道:“你当洞主这称呼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我们二人既不是本地洞主的传人,自然是从最小的事做起,慢慢打拼出来的。”
“不过后来我收敛得多了,主要是老薛不愿再在我身上
李升云端详着手里的寻宝罗盘:“莫不是这玩意儿坏了?”
“疯狗嘛,”李升云不在意地一挥手,“我原先在天策军中就有这个外号了。都统说我打起仗来不要命,总是以伤换伤的打法,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里的马贼更多是求财,比的就是谁更狠。当我比他更不要命的时候,他就怯了,自然不敢与我交战。他们叫我疯狗更多是说我盯上谁就一定要在他身上划两道,像疯狗追着咬人一样。”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想想,是谁先想要抢人东西的?你在疯狗口中夺食,还要怪疯狗把你咬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郭盖听得频频点头,只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