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皇帝理所当然的翘了早朝,摄政王下朝回来的时候还窝在龙床上舒舒服服的呼呼大睡。
摄政王坐在一边,瞧着小皇帝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想起许久之前,小皇帝还只是个快快乐乐的小皇子时,每天到要上宫学的时辰,他都要来床上找人。小孩子总是睡不够,朦朦胧胧的被他的手吵醒就会顺势往被子里一团,烫呼呼的脸颊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贴上来,嘴上软绵绵的咕哝:“好皇兄…让我再睡会…就一会儿……”
摄政王总不忍心拎他起来,想着小东西想睡便让他睡去,左右也没盼他做些什么,只要自己受累些,总能让他安安稳稳的想睡多久睡多久的。
可谁知人生几番起落,自他腿伤难愈之后,父皇母后,母后也好,他也好,全都逼着他早起上学,还要学骑马、剑术。
早晨起不来,就狠下心拿块冷水毛巾;读书累了,就要碟点心休息会继续学;学武磕着碰着了,上了药,第二天也还是要继续。几夕之间,小皇帝把之前没受过的苦全都加倍偿了一趟,更不要说登基后每每起早贪黑的处理政事。
到如今小皇帝能这般赖床躲懒得日子倒也变成奢侈了。
想来还是要怪他自己,要是他能再厉害些,或者说他能把腿治好……
要是能把腿治好……
摄政王笑了下,不去臆想那些虚无缥缈毫无希望的事,他的腿坏了这些年,多少神医妙手都束手无策。
他转而记起昨晚昏黄烛火下那句让他意乱神迷得“想娶你”。
摄政王撩起小皇帝露在被子外的一缕长发,捻了捻,又放下。
摄政王也时常思索他与小皇帝究竟该算是何种关系。
从血缘亲族上,他们是亲兄弟,那他们苟合,该是乱lun;从身份地位上,他是君他是臣,那他算是犯上;从天地道理来说,他们同为男子,该是有悖Yin阳调和之道……
好像不论说是何种关系,都逃不脱犯上作乱乱臣贼子这八字。
偏偏小皇帝总是那娇憨懵懂的样子,摄政王有时也想明明白白的问他,你与我之间到死算作什么,又或者你可心悦我?
最后总归不想他为难。
作罢。
不过千错万错总归是他的错,小皇帝自幼拳拳,自己为兄为臣没教好他,又忍不住与他亲近,最终才酿成今日之大错,如此想来能得他一句“想娶你”倒也是极好的。再者自己终归是男人,又是个废人,皇家血脉不可断绝,皇帝威严也不容有失,这些甜爱时光便算是他偷来的罢,将来他坐明堂,自己做他最忠心的摄政王,守着他的人,守着这万里河山,也算是人生完满。
在心里自我排解了半晌,摄政王终站起身,望了眼还好生熟睡着的小皇帝,有些不舍。吩咐了底下侍奉的人再过一刻钟便去叫小皇帝起来用膳,而后便撑着檀木拐杖,顺着出宫的大道慢悠悠的往外走着。
没想到自己在情爱中也是这般畏缩懦弱的模样,夜半疯魔时也曾想过效仿话本里强取豪夺的戏码,等到如今心上人真的开口了,本以为早就不屑一顾的世世俗俗又跑出来牵绊住手脚。
摄政王忽而觉得无趣极了,又好像没什么别的愿望了,身上松快不少,连废的那只脚都好似涌上些气力,脑子里一边琢磨着送上来的秀女的画像小皇帝会喜欢哪些个;一边又想着天气这般好,御花园里的桃花该要开了吧,小皇帝喜欢桃花,该叫下人们折几只插在殿里。
小皇帝今天很不痛快,先是摄政王称病没来上朝,散朝后礼部尚书又带着大婚章程并选好的秀女画像来请他过目。
“朕不大婚了,这是摄政王没吩咐你们吗?”
礼部尚书颤巍巍的伏在地上不敢直视震怒天颜:“这…臣…这画像还是摄政王亲自挑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