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衿感冒了。
虽是周一,但他的名义总是那样好用。老师在那头关心几句,便顺利地批了假。
一觉便睡了半天,中途起床翻找感冒药。药箱空空,周母和苏姑一同回了本家,这会儿家里是一个人也没有。
走一趟也好,太闷。
凑巧的是,出门便遇到了贺家的保姆。
两家是多年邻居,保姆对这位少爷的面孔并不陌生,彼此的频繁来往和人际关系心里也清楚,但突然迎面而来还是有些许尴尬。
尤其她此刻站在楼房的铁门外,里面阵阵咒骂和重物摔地的声音不断倾泄,如同洪水猛兽,冲得脸皮疼痛。
她在贺家有几年,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只是家丑外扬,也不知道眼前的晚辈目睹了,会作何感想。
意外地,周子衿垂着眼,主动向她点了点头,便无多驻足地走了。
保姆心里叹了口气,摇头。
真是造孽。
*
贺思雨中午便收到了短信,是母亲告诉她,今天放学不用回家了。
她松了口气。
心智未熟的小兔总是那样单纯天真地将情绪写在脸上。盛煜宁自认从来不是多事的人,但看了她一脸放松,甚至染上喜悦的眉眼,好奇心还是涌上来。
怎么了?
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贺思雨表情僵了一下,摆手。
没什么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他们坐在校外环境干净的小型餐厅里,对立而坐,像极了情窦初开偷偷恋爱的男女。
贺思雨是受宠若惊的。
这个场景她有想过,却没想过会实现。
虽然只是他客气的一顿饭罢了。没关系,她已经知足。能和盛煜宁多几场交集,于她来说,已经不可求。
多吃点蔬菜。
注目了一会儿,贺思雨都拘束地只敢品尝手边挨近的菜品。他本想给她夹些,考虑到有些越界,于是作罢。
贺思雨咬着筷子皱皱眉,极小的幅度,盛煜宁却问,不喜欢?
啊。只是不喜欢这种,不是不喜欢蔬菜。
他顿了顿,好。
好什么?
*
因为排练的关系,贺思雨近来都没再和周子衿一起放学。他替她请了两天假,本来就有些强差人意了,今天再不去,关宛宛得生吞了她。
从学校出来已经天黑,她学心不强,不像有些刻苦积极的同龄人一般留下来上晚修,到点了就走。这会儿漫步在校园里,教室的灯盏还处处亮着。
阑珊处,她意外遇到了周子衿。
装作没看见吧。就像他一样。
但周子衿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他本就是来抓猎物的。他是胸有成竹且胜券在握的金牌猎手,声音清厉地喊她的大名,不需要计算把她吓跑的几率,只因有把握能够将她收入笼中。
我真的一点不想理你。
她被抓住手腕走不得,回头,张口便是坏话。
我感冒了,没有不理你。
他摩挲着她的手心。男孩子的体温可能天生比较高,女孩子的心跳可能也天生跳得比较快。
我都说了讨厌你了,周子衿。
我最讨厌你了。
贺思雨眼眶有些酸。她近来总是做噩梦,一点睡不好。梦里有猛兽,有疼痛,有周子衿。
换作平时,周子衿肯定酸言冷语讽刺她几句。虽然也不会真的计较,但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碰上心情不好时,还极有可能将她拐上床Cao到她改口。
但今天的周子衿却只是盯着她,指尖划过她的关节,一寸一寸坚定地握住。
贺思雨仰头看他。
他确实感冒了吧,眼眶和她一样泛着红,唇色却白,浓墨一样的瞳孔黯淡下去,看起来冷漠疏离。
没关系。
没关系,你讨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