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天空降着暴雨,四方窗外刮着飓风,哗啦啦的雨砸在玻璃上。
磨砂玻璃隔着王铎的办公室,他坐在厚重的实木桌子前,左右堆着两堆累积高高的文档,带着平日里放在口袋中的方框眼镜,双个皱巴巴的手托着一张贴着许多女人照片的纸上下比对着。
像是她吗?
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各不相同,有的长脸,有的圆脸,有的大眼睛,有的短头发,比起来要算像,倒也像,要说不像,却也说得通。
他捉摸不定,放下从周天成办公桌上拿来的照片,抬头望着悬在头顶的灯泡,心下忖度着距离那件事发生到现在的时间。
太久了。
他低下头,打开了左腿边最上层的小抽屉,在厚厚的资料中抽出了一本用小夹子夹着的文件。
饱经风霜的手掌抚平边角的褶皱,食指碰了下舌头,翻开那已经过去十五年的命案档案。
他翻到了第五张纸,粗糙的手指随着文字横排的移动,目光随着指尖扫过那些崭新的却又熟悉的句子,移到一处用红笔圈起来的数学,他思量,抬头看向摆在桌子角落的日历,倒还真是巧,那家伙快出狱了。
可既然还在牢里,那这长相算是巧合吗?
他又低下了头,翻回了第二页,在大略记录嫌疑人、受害者和证人的介绍中,找到了那名少年的信息。
算来日子,这孩子也已经三十了吧。
时间真是快啊,他笑着摇头,将文档放在了桌上,转而将莫然叫了进来,将需要的东西告诉了她,没过一会儿她便拿着一份热腾腾的档案走了进来。
王铎接过,莫然退了出去,看着那档案上冷峻男人的照片,再看向底下陈列的信息,不错的经历、不错的学历、不错的工作,一个优秀的孩子,他怎么都无法和当年那个可怜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看着那十五年一直没有变更的住址,他摘下了那能让他浑浊的眼睛看清的眼镜,叹了口气,觉得他是时候再去那十五年前发生命案的房子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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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未停,巷子的过道旁停满了车,微弱的灯光在暴雨中似有似无,磅礴大雨里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撑着伞行走在雨中,四下无人,躲在暗处的身影抬起了头,一瞬间的功夫,黑色的雨伞就掉落在了地上。
一辆面包车从路口开了出来,赵寻阳撑着雨伞,停在拐角处看着面包车从他面前经过。
跳起的雨珠溅在他裤脚,他进入了小道,步子极快的朝前走着,走了一小会,那在雨中行走的白色的身影都没有出现,他感到奇怪,又向前走了段路。
双脚停立,从倾斜的小路流下的水带着淡淡的红,那味道腥腥的,在Yin暗的天亮下,分不清是雨腥还是血腥。
瞬间,他瞳孔放大,连忙收起伞向后跑去,猛地打开出租车车门,扭转方向盘向着那面包车离开的方向开去。
该死!
路口的红灯恰巧转绿,他右转向马路,超过几辆车子快速前进,瞳孔在眼眶中飞速旋转,在距离他不远的前方路口发现了那辆贴着电力公司标记的面包车。
两车间相隔着段距离,那车恰巧向左转去,他定下神,咬牙摆动挂挡,猛地插入左转道,在路灯的最后三秒飞驰了过去。
呀!混小子!
隔壁车主开窗骂了一句,他没理会,在众多车辆中搜索着那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在一辆黑色的汽车前方发现了它。
他冷笑,踩下油门加快速度逐渐逼近,但那车在雨中行驶的速度也不慢,像是注意到后方紧跟着的出租车,面包车忽然加速,猛地越过一个较大的十字路,朝着前方驶去。
赵寻阳想要加速跟上,但在他准备越过那路口的时候,路灯忽然转红,他位列最前端,倏地踩下刹车,差点就闯了路口。
日的!
看着路口中央的人行道上站着两个交警,他气得砸向喇叭,呜呜的两声,引得交警向这边看来。
一条清冷的小道,出租车靠边停下,瓢泼大雨淋在挡风玻璃上,雨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赵寻阳坐在驾驶座上,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他将上面的号码输进了手机,看着那狭小屏幕上的一排数字,他怎么都按不下那绿色的拨通按键。
明明、明明差点就能逮到那狗杂种,却眼睁睁的让他给逃掉了。
他不甘,他愤怒,他恼火。
将记下的车牌号在心中默念了三遍,他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手机,猛地摁下按钮。
呵,杂碎,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