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奔行,尽管绝对速度不算快,却不曾回过一次头。
他知道,那孩子不敢回头,更不能够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幽暗坎坷的前路倏地亮起一团光!
那只是一盏旧式马灯焕发出的光芒,在黑暗荒野中,这点光源显得格外渺小和微弱,却又是如此醒目而珍贵!
一个少年手提着铜锈色的灯盏,警觉地止步,照向杂乱狰狞的草丛,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当他将手伸向跌跌撞撞出现在眼前的孩子时,连野风似乎都停止了尖啸。
在宁静得近乎虚幻的光晕中,那少年脱下身上的长外套,笨拙又关切地为小家伙裹好。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清秀中带着凛然正气,身材一点也不壮实,与那些肮脏、丑恶、肌肉虬结的暴民完全不同。
花了好一会功夫,少年才让逃难的小孩安下心来,相信自己,随后问清楚发生了何事。
戈缇的意识浮在半空中,凝望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终于露出一抹微笑。他看着笑着,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窒闷,继而梦境轰然倾塌!
戈缇睁开双眸,高远的深白色天花板撞入眼帘。他意识尚未彻底清醒,就先张口深深呼吸,极力冲淡莫名阻塞心肺的窒息感,过了整整三分钟,才渐渐恢复了状态。
他坐起身来,掀开薄毯,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张宽大的平台上。而这张机械平台怎么看都像某种用于生化实验的设备,只是台面上铺着一层厚实精美的软垫,附带的拘束装置和多样化的切割器材也被拆卸干净,才将原有的冰冷压迫质感中和了几分。但整体的外观和型号,仍会给人以种种糟糕的联想。
戈缇双眉微皱,揉了揉隐隐抽疼的额角,紧接着利索地拔掉手背上的刺针,不顾因举止粗暴而牵动出的细微血迹,又将贴在心口和颈侧的金属探测片一一扯去。然后,他穿着带有翻领的睡衣式病号服,赤足下地。
戈缇踩在平滑如镜的地砖上,随意地走了几步,只觉得已无大碍,不由说了句:“小题大做!”
他没把这份脑损伤后遗症当回事,即便真有什么问题,也多得是疗愈手段。他伸了个懒腰,用过架上的漱洗水后,便要离开休息厅。大门却在这时由外打开,罗幕和一名医师模样的男子并肩而入。
立在执行官身边的那人一身白大褂,单手提着一个密封药箱。
他的面孔被防护口罩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眸子,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人气。那一袭白服看上去干净无垢,却不知为何,总给人以血迹斑斑的错觉。
他看到戈缇在屋中裸足游荡,立刻快步前行,伸手抓向少年的左腕,一边极不赞同地道:“戈缇少爷!您此次意外休克,是头部遭受震荡所致,近期还需卧床静养,更有必要注意避免受凉。您出行时不够小心,受了伤又如此胡来,再好的体质都经不起折腾!”
戈缇盯着这名医师瞅了瞅,尽管有口罩遮挡,他仍很快认出对方的身份,不由挑眉抱臂,说:“焦洛?他们居然把你给招来了……还真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啊。行了,少忽悠我!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没数吗?别挡道……我还有事要办。”
“少爷!请您有点身为伤患的自觉。”焦洛不为所动,口气渐显强硬,“您的安危健康,不仅是您的私事。若再出什么意外,不止我难辞其咎,还会牵连更多的人。”
戈缇唇角勾起些微弧度,以轻快的语气说道:“多大点事,被你说得这么严重?焦二,行医治病既非你的本职,又不是你的爱好,还是回你的基地去研究课题,解剖尸体吧!我们呢,给彼此节省些时间,才是皆大欢喜。”
说着,他看着对方那只戴着冰凉橡胶手套、迟迟未放开的手,不带情绪地唤了声:“罗幕!”
默然候立的执行官即刻上前,强硬而不失沉稳地将医师拉到一旁。两人对视一眼,后者显然心有不甘。
罗幕不动声色,只在拉扯间稍稍施加了些暗劲。焦洛顿然吃痛,只觉手骨几乎要被生生捏碎!
那是他需要操作最精密复杂的手术的手!但是,此刻毕竟还身在监察厅的地界,这位焦家二少不得不按捺住脾气,将胸中腾起的熊熊怒焰一点点掐灭。
罗幕又转向戈缇,露出一个敬业到近乎谄媚的笑容,“这家伙不会说话,少爷无需同他计较。您有何事,吩咐在下去办即可。”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戈缇皱了皱眉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躁郁。
罗幕何其敏锐,连忙欠身一礼,道:“并非我们有意阻您,实是事发突然,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总长也是心忧,才命我们对您加强看护,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戈缇轻哼一声:“那他人呢?”
罗幕搓了搓手,一边瞅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您之前说了,最近都不想见到总长。所以……他只在您沉睡时陪护着。”
戈缇登时一噎,却也不好草率地撤回前言,那可不太对得起自己的脸面。他张开双臂,宽大、轻质且柔软的衣袖随之舒展,颈间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