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为了迫使犯人开口而抓捕、伤害其亲属朋僚,但若他借死亡逃避拷问,那么无论结果是否成功,都会害了自己唯一的血亲。
他弟弟目前还是一名黑铁,仍处于禁庭公民制度的最底层。黑铁固然也享有公民权,但却脆弱得经不起丝毫牵连。
只因在黑铁之下,还有贱民和奴隶。
而这,却是极为要命的一点。
在不少情况下,黑铁级都会被革除公民籍。一旦失去了公民身份,就只剩下两种下场:要么被驱逐出禁庭,和墙外的流民一样在废土上挣扎求生,假如足够命硬且幸运,则有极小的概率与联合会接触并被收容;要么降为毫无人权的贱民或奴隶,在禁庭内饱受苛待与屈辱。
监察厅无需刻意罗织罪名,只要剥夺原绪的公民身份,即可令他落入无间地狱。兰盛岩绝不敢,也绝不会让自己弟弟遭受那样的厄难。
时瑟摊开双手,惋惜道:“那就……太遗憾了。”
他取出一副半指战术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顺带以优雅闲适的姿态轻攥舒展。在这双黑手套的映衬下,十根半裸指节显得尤为苍白。
“你在增加我的工作量。”时瑟柔和地说道,指尖缓缓点向青年的眉心,瞬间激发出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片刻后,审讯室的门禁系统发出一声悠长的低鸣,在经过指令验证之后,大门再度滑开。一名执行官疾步而入,附在监察总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时瑟微不可察地一顿,然后点点头。他扔开手套,转瞬间站得笔直如刀,严谨且不失利落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才道:“你该早点说的,这事怎么可以拖?”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执行官却是浑身一颤,继而难以抑制地心头狂跳,胸腔间那颗原本健康而生机勃发的心脏,在某一霎间几乎要破喉而出!
执行官强忍不适,连忙说:“抱歉,这是属下的失误!”
“下不为例。”时瑟淡淡地说了声,未再追究。
执行官这才松了口气,胸中非正常的心跳迅速平复,但过后依旧有些头皮发麻。若非罗幕特意又问了一遍此事,那么可以预见的是,为了避免此间审讯被中断,自己必是要等到总长空闲下来,才会报告有外客来访的消息。
毕竟,总长一向不喜办事时受到打扰。
总之,回头得要好好感谢罗幕才是……另外还得向那位总长亲信打听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以弥补可能存在的疏漏。执行官如是想着,目光又移到刑讯椅上——只见那看上去极有毅力的青年已然晕厥。
这名武装禁卫军的上尉似乎经历了超出极限的痛苦,纵然此刻已不省人事,从这具仍在不时抽搐的矫健躯体上,依然能对不久前降临在他身上的噩梦窥见一二。
在研究针对犯人的调查报告时,执行官已经确认过一点,那就是对方经受过严格得堪称酷烈的反刑讯训练。因此,不止在肉体承受能力上,他在精神强化方面的课程亦有极高的评分。
不过这显然构成不了他的优势,反而会成为被打击的弱点。
兰盛岩的军装完全被汗水湿透,最显眼的便是双排扣两侧的那一道竖直粗条纹,已经由淡朴的浅青色变成了深黯的幽碧色,整个人犹如从汤里捞出来一样,眉宇间显出极尽挣扎后才会流露的虚弱。可诡异的是,从外表上看来,他却是衣衫未损、毫发无伤,而且空气中闻不到一丝血腥气息。
执行官默默观察着兰盛岩,忽地觉察到些许异样。他陡然一个激灵,推翻了方才的认知!受刑者其实并未真正昏迷,而是处于一种强制醒神却又被迫噤声的状态,只是这副奄奄一息且渴望拥抱死神的模样过于羸弱,才令他有了先前的误判。
在监察厅这个地方,对于种种残暴肮脏、惨无人道的场面,执行官们早已司空见惯。他们中的大多数对此抱持着无动于衷的冰冷,少数人则会陷入狂热和愉悦。但公认的是,后者属于无伤大雅的小小嗜好,前者才是成熟与专业的表现。
不过在“禁庭之眼”面前,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以总长大人的习惯与风格,在第一轮施刑过程中,绝不会给犯人开口的机会,而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则比任何血肉酷刑都更为邪恶,也更像是魔鬼的艺术。
看见此情此景,执行官绝无半点好奇之心。即便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依旧免不了心生战栗,根本就兴不起探索的念头。
时瑟仿佛已对犯人丧失了兴趣,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只在临去之前,冷冷淡淡地交待了一句:“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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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冷寂且又风格肃穆的办公室内,戈缇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一手支腮,一手放在书边,不时地翻过一页,看上去正沉浸于其间。可事实上,尽管他始终盯着那一行行字体,却有许多时候都在走神,他更像是在借书页计时,也不知究竟读进去了多少。
在书桌对面,倒是摆有一架古老座钟。但座钟的表盘上却无指针和刻度,而是镶嵌着数个大小不一、相互咬合的齿轮。这些齿轮的转速有快有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