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你的孩子。纪晓芙本想如此道,但恐他抗拒,便将那话咽了下。
纪晓芙闻言,只朱唇紧抿,委屈更甚,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似欲言又止。见她这般,杨逍怒意却消了大半,虽不知个中缘由,但也不愿深究,便低声道:“罢了,算我倒霉。”旋即别过身,头也未回地离了去。
何太冲惊魂未定,见他二人争执,也顾不得周身剧痛,忙脚底抹油,提起重伤未醒的班淑娴,顷刻便驰出数里,哪敢再回头?待杨逍醒觉,遇加追赶之际,早为时晚矣。
人互通眼色,那班淑娴一个箭步,格剑横前,手腕抖了抖,暗运内力上臂,使得一招“剑锁江山”,径向己刺了来。寒芒映目,纪晓芙想也未想,侧身以避,同攥劲凝掌,当即绕人身后,伴掌风赫赫,着一记重手拍了去。而班淑娴规避不及,硬接一掌,直痛得“啊哟”乱叫。
杨逍并未意识到,如本能一般,他眸光渐柔,右掌微微抬起,戳了戳她肩膀,以较“十年后”略显青稚的语气,命令道:“你莫哭了,我头疼……对,就这样,不许哭了啊。”若值平素,他断
杨逍见功亏一篑,心中气恼,遂衣袖一拂,回首冷视着女郎,缄默不言。相视须臾,纪晓芙瞧人神色,不觉眼角微红,说不明地难过。她心想:“逍哥从不会这般瞪我,也不会吼我。许是,我伤他太深,他、他再不肯认我了。”念及此,纪晓芙悲痛欲泣,可又据守着那分倔强,不愿在他面前落泪,遂攥着衣角,直至骨节泛白,才忍泣道:“……对不起,我那么对你,你生我的气,应该的。”
在杨逍看来,他二人不过“初次邂逅”,又非亲非故,可不知为何,一听那哭声,他心中阵阵抽痛,恍似中了一刀。权衡再三,杨逍破天荒地,对一陌生女子“放心不下”,叹了句:“麻烦。”竟折而复返,半蹲在纪晓芙身前,试探道:“你好好说话,别哭,哪疼就讲。”痛哭之际,纪晓芙听他轻唤,忽抬起头,杏眸噙泪地望着人,哽咽道:“逍哥,我……我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对不起。”
纪晓芙毫不退却,执拗地拦着人,咬牙道:“不放。”
杨逍深谙此道,故心一横,瞬开合双臂,凝劲贯指,暗催“乾坤大挪移”之法,拂袖回弯,引他二人挥剑互击。何太冲不知缘由,只觉腕臂骤僵,竟不听使唤,作势便向班淑娴砍去,惊道:“你躲开啊?!”可奇的是,班淑娴亦神色惊恐,同挥剑与己,叫喊道:“我手腕僵住了,啊哟——”便听“哐啷”一声,那两柄长剑应声折断,剑头激飞,分向二人弹去。
眼见那断剑落地,杨逍探出掌,信手一接,当即倒刃指前,欲了结他性命。然此刻,杨逍忽背脊一热,似谁人贴了来,只见纪晓芙藕臂探前,自后拥着人,更一把攥住他腕,慌张道:“不可!他们早疑白鹿子为你所杀,若此番了结了他二人,岂不愈描愈黑?……你莫要冲动。”言罢,杨逍却目着厉色,喝道:“你少管闲事,放手!”倏挣脱不止。
他着一身白衣,如圭如璧,衣袂留香,而容色却略显青稚,兀添几分俏丽。“逍……”她心中激荡,方要开口唤他,可先被截话,听人冷道:“手能松开了么。”纪晓芙闻言一颤,颇感失落,心道:“他、他为何不认我。”随抽回手,怔怔地望着人。反观杨逍,他恍不为所动,但见衣袖起落,纪晓芙俶被推了开。
殊知,纪晓芙那一掌施得急,下盘未稳,又受反擎之劲,只重心错乱,登向前扑了去。岂不料,她半懵半惊间,忽撞得一柔软什物。方一抬首,刹四目相对,见来人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一瓣唇若涂朱,仍如初见时,那般风姿清冷,绝世而独立。
班淑娴收剑不及,本欲格招,断不料人登身一踹,径将那半截碎刃深踢入腹。她遭此突袭,顿飞出几丈远,立时痛昏了去。值此罅隙,杨逍又盈风入袖,反手一击,猛落于何太冲颈处。何太冲肩感剧痛,不觉掌指一松,将剑抛了下,半跪在地。
杨逍素爱干净,蓦地念起,方才与何太冲对峙时,右手擒了班淑娴的肩膀,不由嫌恶得紧,遂取出竹筒,倒些清水入手,就地擦洗了番。怎知此时,他忽听得一阵抽噎,相距未远,故循声而望,杨逍回首一瞥,只见十余步处,纪晓芙抱膝蹲地,双肩微颤,正埋首痛哭。
但见她清泪涟涟,泪痕斑驳,美目半蹙着,香腮更彤染如霞,凭惹生怜。或因抽噎未止,那背脊时而微颤,直看得他难过。然听那话语,杨逍“误以为”,纪晓芙在言“阻杀何太冲”一事,遂摇了摇头,心道:“或许是我一时气恼,凶了她,她害怕了罢?”
杨逍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道:“你闭嘴,你是我妈么,要你管我闲事?”
如风掠身,杨逍几个起落,已步至何氏夫妇前。见是他来,他二人相顾骇然,紧挥剑应敌。便瞧何太冲横剑至腹,双足豁开,起得一招“气定六合”,班淑娴则应他动作,变坎位为乾位,同斜剑指前,一时之间,二人巍峨不动,端若凝山。他与之多番交手,深知此态,便是昆仑“两仪剑”的起势。两仪剑名扬天下,实“破招易,拆招难”,若让他二人起了剑招,难免又周旋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