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梁以庭重又出现在他面前。
“不管怎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他转动木涩的眼珠,迟钝而单一地一字字道:“我是李文嘉。”
“为什么?”
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由于“大病一场”,两人都不再下馆子吃饭,而是自己在家做些清淡滋补的食物。
小季顿住,与他对视了良久,小心翼翼问道:“你、你都想起来了?”
“我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了。”李文嘉补充道。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藏在书后的两只首饰盒。
“不会再有那样的生活,海已经替你挨过来了,不是吗?”
…………
他的身体在被中微微战栗,疯了一样庆幸那一生已经过去。他还要往前奔跑、用力奔跑,远离那个漩涡。
“我想起来了很多。”他喃喃着说道。
李文嘉点点头,淡淡笑道:“我不想再过那种就像得了绝症一样、千疮百孔的生活,我怕那种病入膏肓的痛,很怕。”
李文嘉说:“可能搬家了吧。”
——除却你离开当日,从未有错过我电话,你想起以前一些事来了,对吗?
“这么巧,一起全搬了?”
李文嘉表示不知情,他整理好吸尘器,倒完垃圾,就等小季炒菜出锅,等待时间里去书架上拿本闲书翻一翻。
他像从囚笼中飞出的鸟,像一缕从腐烂皮囊中挣脱的洁净灵魂,喜悦得痛苦而癫狂。
海在这几天里瘦下去很多,皮肤不复以往光泽,满脸病容。小季调侃道:“海,回去你得赶紧补补,瞧这最起码瘦了七八斤,你家那位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李文嘉点了点头。
李文嘉与小季在附近网球场打了场球,而后一同去菜市场
“就好像一个得了重病的病人,痛到极致的时候,我变成了‘海’。海替我挨过了那些痛,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离疾病很遥远,我是全新的……我后怕,如果没有‘海’,我现在已经死了。”
李文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抿唇笑道:“谢谢你,小季。”
李文嘉神情恍惚,许久才弯了弯嘴角道:“长白山的千年野山参,听说一支三百多万,给人吊命用的,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文嘉,我担心你,亦思念你。
接下来小季又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虽说瘦了很多一副重病后的样子,但各项检查都做过一遍,确实只是单纯发烧而已,只能说是病得不巧,病来如山倒。
他笑眉笑眼地替他开心,顺口问了一句“都想起些什么了?”
他迟疑着没有动作,裤兜里手机开始响起来,他惊醒了一般把手机拿出,来电的只有那一个人。
坐回沙发,他没有回复,单是出神。
小季端着一盘色香俱全的糖醋小排出来,看他一眼,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小季说道:“海就是你,你和海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一切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不够他思考关于梁以庭的事,来电铃声就那么终止。
李文嘉像一幅凝住的画,眼睛里是另一个世界。
“这名字乍一听真不习惯,我就叫你文嘉吧,没那么生疏。”
他闭上眼睛,是漩涡一样的飓风,里面刀光剑影;睁开眼睛,则是满目的阳光,以及床前玫瑰的花香。
片刻后……
他收到了来自梁以庭的三条短信。
——海,近来如何?许久未收到你消息,身体好吗?
“……”
小季在他家厨房摘菜炖汤,他在外面擦擦桌子打扫卫生。
小季不清楚他的过去,却也没有格外好奇——大家都是普通人,海的过去总不会是部传奇。
一时有些怔愣,想起了当初买下它们时的心情。
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想要去追问。
李文嘉看着他,“小季,我更喜欢做‘海’。”
到一张生机勃勃的脸映入眼帘:“海,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喝点粥吗?”
海有最爱的人,最好的朋友,不缺钱花,对生活满足。
李文嘉依旧与他说说笑笑,借口自己是病人,尝了好几次小季的手艺。
小季打量着他的脸蛋:“你告诉我,之前梁先生是喂你吃了什么,才把你养成那副水灵灵嫩萝卜的样子?我回去也给你做几顿。”
“小季,叫我李文嘉吧。”
醒来之后,精神也渐渐恢复,没有再住院的必要,次日一早便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了。
小季一边切菜一边说:“文嘉,你住的这一层楼明明很安静,我来那么多次,既没有听到小孩学架子鼓,也没看到隔壁有肌肉大汉啊!”
李文嘉姿势未变,眼睛里有了焦距,笑了笑道:“小季,我高兴又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