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北风呼啸卷过干枯枝桠,又毫不留恋地走了。四境冰封,除了人很少有其他活物,叫人觉得灰蒙蒙地,没有生气。
屋内燃着上好的木炭,没什么烟,有种草木的香气,温暖如春。方彦泽的脸却失血一样苍白,粒粒冷汗排在他的额头上。他感到脊背发麻,不可置信地瞪着叶承,努力克制自己的异常,但端不住茶盏的手已经出卖了他。
或许是他多虑了,叶承压根就没看他,也不在意他是否异常一样,只自顾自地微笑着,用一种愉快,甚至在方彦泽听起来有些可怕的兴奋语调说道,“方大人,那小婿就这么和您说定了。”
等许久二人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俨然一副慈祥岳父与孝顺女婿的模样,方晚晴不知二人谈了什么,问起来两人只说谈了些文玩器皿,还手谈一局,彼此都甚是惊喜。
年末这一天,天气晴朗极了,只是有些干冷。卖钟馗、桃符、春帖的小商贩不到中午就收了摊。
各人都回各人家去,在外的商人的也都赶回家里。叶铭府里没有女眷,也没有小孩子,意外地清净,只有一众家将和暗卫,一些服侍的侍女和小厮。叶铭一早就进宫里去了,府里人也比平时轻松了许多。
除去准备好守岁和元旦的事务,有不少人可以休息,厢房里就凑了一桌在划拳吃酒。段鸿虽来了将近一年,却没有太多机会和其他人接触,除去叶铭,他最相熟的居然是白乙川。
今天他也不想自己待在屋子里,于是只坐在厢房里,远远瞧着那一桌哈哈笑着饮酒的人。
也不是谁欺负他孤立他,只是大家对他实在都不熟悉,又是叶承府里送来的人,自然都保持着距离。
众人饮酒作乐,白乙川却不能,兄弟们都忙了一年总要歇歇,他还是得做好份内事。
段鸿坐着,白乙川抱着刀站在门口看他们喝酒,就这么默不做声地,谁也没说一句话。
年夜饭是早就开始准备的,从中午开始,段鸿就能闻到浓郁的炖rou香味。段鸿话少,府里给他的那个小厮秋云话多,一会儿段公子你有没有去过边境,一会儿段公子做暗卫累不累。两人居然还有点像哥哥和弟弟,白乙川想着,有点想笑。
冬天天黑的早,太阳渐渐落下去,余晖把东边的云彩照的一片金色,叶铭的马车回来了。
早上他出门穿的一套淡青缂丝圆领锦袍不知去哪了,换了一件火红的祥云纹织锦束袖胡服,外披一件火狐裘。
一面往进走,叶铭一面道,“叫你们等急了,宫里才放我出来。”白乙川连忙回话,“王爷,属下们不急。”
叶铭解了狐裘,交给段鸿,便要往花厅去,“叫他们上菜吧。”
厅内已经燃好了碳炉,摆上了胶牙饧、橘子、柿子、糕点等。叶铭每年总要回来守岁,在宫里束缚多,回自己这里自在。
府里没几个人,数得上的只有季寻安、管家韩清、白乙川和慕寒,还有府里的几个门客。叶铭先落座,四处环视了一遍,开口道,“温哥儿,再去搬个案几过来,放我右手边给段鸿。”
段鸿来京城的每一个年,都是在叶承府里和一群暗卫吃一顿馎饦,大家围着火盆守岁。是一年中少有的热闹和安宁的时光。
段鸿挨着叶铭,右手边是白乙川。厅内人虽不多,却格外轻松,叶铭仿佛还是个贪杯的少年,喝的鼻尖红彤彤地,举杯痛饮,笑着和慕寒开玩笑。
慕寒也喝多了,说话和蹦豆子似的,还一定要通红着脸大声说完,逗得大家都要笑倒,叶铭逗他一句,就哈哈笑着自己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