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行愣了下,然后供认不讳地点了头。“是,有过。”
以当下的情况来看,这场交锋似乎是苏庭希的全面压制。但顾耀,他也没那么好欺负。
他还是要求证一下自己直觉的猜测,反正错了也没损失。
“…啊,忘了……”心里有事,顾耀不敢直视江欲行的眼睛。
“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江叔的朋友,是朋友会背着他找我说这些话吗?你要真的好心,问心无愧,大可以把人找齐了当面摊开了说。所以对不起,在我看来我现在只会觉得你在挑拨离间。”
出门前的好心情已经被败坏完了,他很想立刻回去找江欲行当面对质,尤其是在那个苏律师刚告诉他江叔有过“前男友”的时候,那一瞬间简直恨不得闪现到江欲行跟前!
他在嘈杂拥挤的街巷中走来走去,感觉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委屈得想哭。
“怎么了?”
江欲行他都这把年纪了,性格已经形成不好扭转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把实情告诉你,让你清醒一点。但我的目的其实还是自私的,我希望你能离开他。说实话,我很不看好他找同性情侣,尤其你还这么年轻,你们年龄相差十几岁,两代人,有代沟,现在是有新鲜感,觉得刺激,等以后矛盾却绝不会少。你年轻,可以随时分手重来,江欲行却没那么多试错成本了。”
顾耀忽而就觉得内心沉静了许多。
苏庭希始终气定神闲,“说完了。”
苏庭希这个反应,如果再联系到之前他说的结合他的职业——而众所周知律师具有保密义务,这就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本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所谓替某个委托人顶下缸。
“忘了就算了,家里还有菜。”
顾耀一字一句地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他起身,表情理所当然得冷漠、不悦且不耐烦,但也表示他并不孩子气、并不无能狂怒地礼节到位:“说完了吧?”
“回来了。”江欲行往他手上看看,“没买菜吗?”
江欲行不答反问:“他跟你说这些,是不是他也猜出了我们的关系?”
苏庭希叹了口气,那张端着的、寡冷到近乎刻薄的脸都好似走心地皱起了眉头,“他居然连自己有过同性伴侣的事都没告诉你,这我也是没有想到的……你好好想想吧。”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江欲行,不知道说什么,害怕自己说出过分的话,害怕得到不想听见的回答……
他带着复杂中仍有几分逃避的心情,回到了江家的租屋。进门前还深呼吸了几口气。
“他有没有发现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没告诉他,同性恋的身份影响还是比较负面的,不适合随便告诉别人,我也没有权利替你出柜。”
顾耀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虽然跟告白时的心情不一样,但感觉开口的难度却没低多少啊。不同的是他现在不是醉酒状态,他江叔只耐心地等着他,不催不问,这种温和而坚定的注视就仿佛能给人安心的力量。
他开口就出卖了苏庭希,当然了,他可没有半分给这人兜住的想法,哪怕对方真跟他叔关系很好,真是一心为江叔考虑 ,那他也看不惯那人。而且他就是实话实说,是非功过他叔自行判断,他反正问心无愧!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抱怨、后悔,但我作为朋友,不希望他受伤。”
“嗯…哦。那个……”顾耀瞟了江欲行几眼。
“是,他知道我们在交往。”顾耀答了才反应过来,“猜的?他是猜的?我以为是你告诉他的,或者他发现了什么,他说得特别肯定……”
“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去求证。”顾耀紧紧盯着苏庭希的表情,想看看他这么说对方会不会心虚,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顾耀的表情一下就绷不住了,看上去气愤难过又委屈,还有点倔强。“能告诉我是谁吗?是不是就是那个苏律师?”
反正以顾耀的道行,他就动摇了。本来他也只是出于直觉的猜测而已。
顾耀已经沉默良久,听对面巴拉巴拉。他心里面堆积着情绪的火山。
突然之间他抬眸直直地注视着苏庭希,黑黢黢的瞳仁里传递出来的压力竟是叫苏庭希也紧绷了下——想咬人的狗,哪怕是只幼犬,也能让人感觉到威胁呢。
但此刻,稍微冷静些了,他却感觉到了退缩。
这反杀一招的质问,叫苏庭希本能地心悸了刹那。但不论顾耀是在套话,还是猜到了真相,他都维持着他的从容坦荡。
他微微挑眉,嘴角似乎带着点戏谑又不以为意的弧度。“你也可以这么想。”
但事情终归是要面对的。脑子捋了半天都还是一半清明一半乱,顾耀也无可奈何了,就这样吧。
话,也能平和顺畅地讲出来了:“我刚才在外面遇到了一个人,苏…一个姓苏的律师。他告诉我,叔你之前…有过同性情侣。”
顾耀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