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直到白玉烛离去,脚步声消失后才拿起了照片。
而白家竟然敢用所谓的「母子情深」「孝道」来威胁自己?
“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吧。”
照片带来的抚慰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心里那无处发泄的情绪塞满了整个胸膛,横冲直撞,无论如何明心静气都无法消解。
单墨白发来的微信,说想打电话说件事。
这小子自从妹妹回国后就整天守在床边,课都不想上了更别提他这个合同到期的金主。现在想起他又能是什么事?
电话刚通对方就接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小雀跃。
“我也知道是他们太过份的····但是,姨娘怎么也是姥爷的亲姐姐。这是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出来的照片,舅舅您拿着吧。白家的事如果不愿意理就别理了,我会给他们说的。”
对面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了。
单墨白听他口气不对,有些紧张:“那个……医生说我妹妹恢复不错,10月初就可以出院了,谢谢你照顾她,我和我妹妹都很感激你。”
“还要就是,我妹妹很想见你秘书,说你的秘书把她照顾的很好,几乎是百依百顺。”
秦屿看着看着,便坐回了椅子上,把照片贴在胸口放着,然后仰头靠在柔软的靠椅上,闭着眼睛,用了很久,才将喉咙里的那声哽咽给咽了下去。
秦屿在办公室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是他父母的结婚照,男才女貌,穿的都是很粗制廉价的礼服,脸上却是笑着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是秦总吗?”
——————
他想发泄,却又不知如何发泄,那份无法排解的郁闷让他自暴自弃的关掉了手机,给办公室上了锁,结果睡几个小时起来看见一大堆要回复的信息,心情却更加糟糕了。
他依然睡不好,脑袋又疼又重,莫名的焦虑烦躁让他精神无法休息,亢奋的扰人烦。
男人咕哝了一声。
秦屿撇了撇嘴,无趣的想,但最后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抱歉,我不是冲你,我今天心情不好。”秦屿说完后也冷静了下来,懊恼的揉了把头发,平时不凶都炸毛的单墨白这次却没直接挂电话,而是沉默半晌后道:
要不就是之后的治疗方案,要不就是妹妹的治疗费——自己养他养了这么久就跟白养了似的,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单墨白不知怎么的又忸怩了起来,被总裁不客气地打断后顿时有些无措:“我妹妹知道你后就特别想见你一面,因为你是她的大恩人……`”
15年前,秦屿父亲被捕入狱,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当成了犯罪证据而被拿走,连一张全家福都没给当时惶恐无措的母子留下。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这也是他无法被触碰的逆鳞之一。
顶着一头乱毛的男人抑郁地望着手机里足有几十封的邮件和微信信息,像只被毛线团缠住的大猫,然后这只大猫伸出爪子,在这乱七八糟的线中选择了一条看起来还颜色可爱点的——
他不想去,随便找借口搪塞,单墨白却意外地坚持,他拒绝了好几次都没拒绝掉,终于火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为什么救她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非得让我过去告诉她你哥被我睡了才大发慈悲给你治病吗?”
“我妹妹特别想吃门口一家烫菜,列出一堆让我替她吃,我自己吃不完,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到最后,身无分文的秦屿只好将自己母亲葬在了自己父亲旁边,一处偏僻到毫无人烟的乱坟岗里,那里常有野兽出没,将骨灰盒里的骨灰扒的满地都是。
在他家还没出事的时候,他的父母经常像这张照片一样,手牵着手靠在一起,目送他读书,上学,游玩,一点一点的长大。
秦屿母亲死后,骨灰按惯例应入白家的祖坟,但白洛却断然拒绝,声称自己家族族谱上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不用了,我最近挺忙,有什么需求告诉我秘书就好,我会处理的。”
在这难堪的沉默中,白玉烛低着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已经褪色泛白的照片,走过来,轻轻的放在了他手边的桌子上:
他连打开确认骨灰是否完全的勇气都没有,看了一眼就匆匆雇人,把他们迁到了市里最贵最好的墓地里。
“嗯。”
秦屿捏不准这小孩什么意思,让他一个趁人之危的人去接受自己包养的小孩妹妹道谢?这是在嘲讽他吗?
“还要就是……”
“我会说的。”
他出国回来祭奠时,两人的骨灰盒都暴露在外面,风吹日晒,上面的锁都生锈了。
秦屿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胸膛剧烈起伏着,暴虐的情绪在他的心口乱窜,他不想对自己的外甥女发火,硬是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都认识一年多了,该做的都做了还这么生疏客气,听在耳朵里让秦屿莫名的烦躁。“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