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明神以及前任大祭司、现在的代理教皇带领下,各个种族联手堪堪抵挡住了深渊侵蚀的步伐,没有蔓延到各大城镇,一时之间彷佛还是从前那般岁月静好。
但谁都清楚,看似安稳的平和只是暂时浮於表面的假象,那位深渊的邪神,至今还没有真正出手过。
克苏尔尤特、克苏尔尤特——这个被疯狂热烈的邪信徒喃喃念着的深渊之神在数万年间究竟引发过怎样可怕的灾厄,只要曾经熟读大陆史都不可能不清楚。
没人会去质疑一代代传下来的史书是不是会有谬误,深渊信徒如今也是恶名昭彰,每隔一段时间总有那麽一两件邪恶事迹传出来,那麽这些令人恐惧的信徒所信奉的神只,就肯定是做出过数不清恶事的邪神了。
若不是发生了突如其来的意外,伊里亚斯本已经想好要在代理教廷的期间,以代理教皇的身份为神明恢复被破坏得丁点都不剩的名誉。
温和的神明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诋毁,他身为伴侣却不能坐视不理。每每听见那些毫无证据的诬陷,银发的代理教皇总是差点就要直接上前为神明反驳,却又堪堪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宜为邪神说话,这才沉默下来。
只是那些正偷咬耳朵聊天的教廷人员忽然齐齐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身边的空气似乎骤然变冷了许多。
而现在的神明,难道真的成为那些人口中无恶不作、毁天灭地的邪神了吗?
伊里亚斯看着又一次播放的录像中,邪神深邃不见底的漆黑眼眸,轻抿了抿唇。
——绝对不可能。
他半垂下眼眸,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经历过的梦境,无论梦里是怎样的情景,有一点总是不变的,那就是对他同样温柔的神明。
「我从没离开过你们。」
「无论是克苏尔尤特还是苏尔......那都是我。」
深吸口气,伊里亚斯再一次抬眼看向那双暂停在记忆水晶中的严酷黑眸,分明与从前含笑的温柔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他却因此坚定了信念。
虽然有了前去找寻神明的决心,伊里亚斯却不能立刻丢下教廷和光明神——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代理教皇,不能随意离开首都。
说到光明神,他早在第一次做梦的时候就向金发神只说起梦境中发生的事,期望以此劝说光明神一同前往和神明见面。
没想到光明神的脸色却很难看,满怀怒火地让他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如今的邪神绝不是他们从前认识的存在。
在那之後他亲眼看见光明神不惜神降到诺兰德身上、一遍遍唤着神明的名讳,最终被力量反噬陷入昏迷。
即使如此,神明却没有出手扼杀光明神的生命,反噬之後咳出鲜血看似伤势严重的光明神,其实只受了点轻伤,休养几天就能完全康复,而曾经接受过完全神降的伊里亚斯又怎麽会不知道,若是那时候邪神真的想杀了光明神有多麽简单,他却没有这麽做。
看着醒来之後越发沉默的光明神,伊里亚斯实在不晓得怎麽安慰对方,也不能理解他为什麽无法接受如今看上去冷酷的神明,执着地只愿意要"苏尔",而不是"克苏尔尤特"。
明明都是同样的温柔。
藉着每晚梦境认清自己想法的伊里亚斯反倒是最沉稳的那个,一开始的慌乱无措也早就被安抚下来,他晓得这个梦境肯定是神明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安心。
只是光明神不会做梦,自然也不能像他这样被每晚梦见的神明安抚了,伊里亚斯蹙着眉头想。不......以光明神暴躁的性格来看,大概连梦里的神明也安抚不了,毕竟从前的神明天天待在身边也没成功过,总是无奈又纵容地任由光明神发脾气。
於公,他是教廷现任的代理教皇,更是稳定民心的象徵之一;於私,他也不应该丢下光明神离开。
年轻的代理教皇这麽想着,向来表情冷淡的脸上却莫名能看出几分委屈。
正在伊里亚斯陷入重大抉择的时候,身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他倏然回头却什麽也没看见,蹙着眉正想转回来时却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後颈。
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一滞,却又很快稳定下来,任由那只手缓缓收拢握住脆弱的脖颈。
虽然冰冷的温度不对,但仅仅靠着敏锐的触感,伊里亚斯就辨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究竟是谁,并在同时彻底放松下来。
「你不回头?」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伊里亚斯只觉一股冰冷的吐息夹带着话语喷吐在耳侧,瞬间便让耳朵热度猛然上升许多。
他顺从地回头,意料之中看见了面无表情的邪神。
看来不需要自己再左右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