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能怎么办呢?”林暮呢喃着,不知道在问谁那样。“我什么都没有……救不了你……还总是要你照顾我,保护我。”眼睛上的手松开,林暮慢慢睁开眼睛,低下头,触到陈淮的衣角,“只能给你穿最破的衣服。”陈淮牵起林暮的手,却被反过来捧在手里,举至胸前,给他看手背上留下的冻疮,“住很冷的小屋,买电热毯要攒很久的钱,冻伤膏也买不起最好的。”林暮把那只手抓在怀里,盯着陈淮红红的眼睛,没办法地说:“要你去做很辛苦的工作,想吃顿rou只能等员工餐,过年都要用购物卡,我也想一直养你啊……”“可我没办法。”林暮躲开脸,喉咙里像堵着石头,现在想起来都要被无能为力的感觉淹没掉。“我没办法啊。”林暮问,“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去死吧?”“为什么不能?”陈淮的声音找回来一点,像是真的不懂,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地问林暮:“不是说过永远在一起吗?”林暮顿住,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些混在半真半假玩笑里的话。陈淮把手搭在他后颈上,让他看着自己,执拗而不解地问他:“永远难道不应该就是死都要在一块吗?”理智告诉林暮,陈淮这句话是错的,是不健康、不正常的,他应该对这句话进行纠正。但急促跳动的心脏却让他发不了声。他产生了一种类似耳鸣目眩的感受,放在后颈的手有一些凉,但没办法让林暮清醒。陈淮擦去他的眼泪,粗砺的指纹蹭在脸上麻麻的,林暮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他捕捉到一些关键性的词语,比如永远,比如在一起,拼拼凑凑重新组成一句话。——陈淮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是自己想的那样吗?林暮还抓着陈淮的手,不自觉地用上力,陈淮往下看了一眼,林暮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了,又把陈淮另一只胳膊挡下去,用袖子随便蹭了蹭脸。这下连眼皮都是红的了。陈淮正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眉毛皱起。等陈淮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脸上,林暮开始紧张,咬住下嘴唇,有一点难为情的样子。他推了推陈淮的胸膛,因为哭过,鼻子堵了,说话哝声哝气:“你先,先离我远一点。”这个样子在陈淮看起来有些可怜,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把人吓到了,半晌没动,表情Yin沉沉的。
林暮本就组织不好语言,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在林暮天人交战的时候,陈淮忽然有所动作,他站直了身子,嗓音变得冷静:“是我唐突了,抱歉。”林暮愣一下的功夫,陈淮已经转身往外走,林暮连忙伸手拉住他问:“你去哪?”两只手又牵在一起,林暮抓着他最后三根尾指,陈淮身体都配合地转过来,只有脸微微侧着,像是保留最后一点坚持。“外面下雪呢。”林暮好心地提醒陈淮,“而且很冷。”此地无银三百两。外面是下雪,又不是下雨或者下冰雹,况且家里没生火,比外面也强不到哪去。真是蹩脚的借口,林暮想。陈淮勾勾手指,让那一部分联结的更稳固,声音却冷硬,仍是不看林暮:“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做什么。”“啊?”林暮不解,“我害怕什——”话到一半,林暮突然回想起好多年前,有一次自己被陈淮吓到。在那之后,陈淮的情绪总是有意无意压制着,不敢表达得过界,每次看到他肩膀上的疤都要露出自责的表情。林暮感觉哭笑不得之余又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他扯了扯陈淮的胳膊:“我没怕,就是不知道说什么。”陈淮不理他,林暮就绕到人面前去,发觉陈淮表情也没比刚刚好到哪去。林暮弯腰,单手把刚刚倒地的行李箱扶起来,里面东西装的多,扶手在另一侧,不好用力,陈淮跟着扶了一把。“谢谢。”林暮说,“其实我想问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就是那什么在一块的那句。”没把话完整复述一遍,一方面是林暮觉得有个字儿不吉利,另一方面是他还没从那股子害羞的劲里钻出来。林暮想的多,刚刚那一瞬间把从前到现在的事都想了一遍,小时候在一起的时间其实算不上久,两个人相依为命,不知不觉就发展出来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后来分开,林暮偶尔在夜班不忙的空隙里也会发呆,去思考他跟陈淮之间的亲吻和亲密算什么,会不会只是孤单太久,抑或是生理本能的驱使。林暮不知道到底什么算喜欢,什么算爱。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两个人不爱也能做那些事。上了大学,宿舍楼下每天都有亲热的小情侣,他见里边的男生回宿舍后跑到他们寝室喝酒聊天,喝上头时嘴脸恶心地说又到手一个,玩几天就分了。也听有的人说过,自己只是太寂寞了,就想找个人作伴。还有同学给他传信,说哪个系哪个班有女生喜欢他,明明话都没说过,林暮完全没印象。这让他觉得喜欢好像是很随便的两个字。爱呢?好像也一样,被许多许多人当作廉价的筹码,在需要的时刻抬出来随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