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望之不说话。褚倞继续唯恐天下不乱,“啧,连句关心都没有,我都替你感到不值了。”游望之说:“你若安静一会儿,我就值了。”褚倞:“……”“你可想过,我们这次回京,后果会如何?”游望之看向他。褚倞则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宣帝威名赫赫,四海名望,原本以为只是史书夸大,没想到,他竟这般……甚至在指挥作战时,算尽天时地利,设计你我。”“如今得胜归来,他的旧臣也重回朝堂,往后朝堂上,可还有我们的位置?”“恐怕下一步,就是拿凉州党开刀吧。”游望之淡淡道:“谢若玄是明君,不会做出卸磨杀驴之事。”褚倞:“……”“你才是驴。”游望之:“……”褚倞追问:“你就那么信任他?他已经坑我们一次了。”游望之怔怔地看着桌角的花纹,仿佛在研究工艺艺术,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倘若他能中兴大渊,令大渊起死回生,即使让我死,也无妨。”褚倞震惊了。他目瞪口呆,哑口无声。游望之反问:“你认为活着有什么意义?”褚倞说:“自然是保家卫国,护山河无恙。”游望之说:“谢若玄必能实现你的愿望。”褚倞咧了咧嘴角,“可我想活着实现自己的愿望。”游望之又不说话了。休整一天,除了搜查刺客,褚倞审问抓到的那两名内应。但意外发生了,不过一个转头的功夫,他们被人杀了。没错,被人杀了。在军营中,守卫重重的牢笼里,被人杀了。这事情严重了。原本刺杀一事有可能是外患作乱,但那两名内应一被杀,坐实了军营里还有其他内应。而在军营里能如此如入无人之境的,除了“自己人”,再无他人。军中有内鬼。意识到这点,游望之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没有让“军中有内鬼”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安排两个死囚进入牢中,佯装那两名内应没有被杀的假象。看似稳住了局面,但知道这个消息的几名大臣都乱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就在于,幕后之人的目的。现在都知道谢若玄不是谢子羲,还来刺杀谢若玄,单这一点就值得深思。
而这个幕后之人在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就更值得深思。搞不好目的就是引起大家互相猜忌,给那幕后之人可乘之机。而谢若玄好似对此一点都不上心,随便安抚了一下众人后,令大军继续上路。众人欲言……被谢若玄止住了。“不过一场刺杀,众卿不必如临大敌,朕不是安然无恙吗?尔等不用杞人忧天。”众人:“……”大军继续上路,然而没想到,召王和恭王谋反了。他们占据铜壶关,大肆宣扬谢若玄已遇刺身亡,拒绝开关。铜壶关不开,大军就没办法通过,更没办法回家。召王和恭王显然打定了主意,让谢若玄等人死在关外。而刺杀疑云更是露出了真面目——是召王和恭王派人来刺杀谢若玄的!怪不得那两名内应身上绣着棣棠花,怪不得他们一转眼就被杀了。原来是自己人。召王和恭王目的就在于制造谢若玄已经“驾崩”的假象,占据铜壶关,让谢若玄真的驾崩。铜壶关,一座孤城屹立山脚,形成天然屏障。城墙上,召王旗和恭王旗迎风飘荡,守城士卒严阵以待。山下,大渊将士同样全副武装,气氛剑拔弩张。慕容翊扬声道:“吾皇乃是先帝谢若玄,天佑大渊,令吾皇重生。今吾皇得胜归来,望召王恭王,打开铜壶关,恭迎皇上。”城墙上守军喊道:“此人冒充先皇,是月羌的jian细,大家不要上当!”慕容翊道:“召王恭王莫要听信谗言,酿成大祸!吾皇王印在此,可证真伪。”城墙上守军频频望向两人,那两人虽隐在人群中,但打扮不俗,显然是有身份的。在这个重要关头,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二人就是召王和恭王。然而恭王却道:“吾皇谢若玄早已遇刺身亡,何方宵小胆敢冒充先帝,将士们,莫要让那乱贼辱没先皇名声,放箭!”话音未落,无数闪着寒光的箭头脱弦而出,如雨般落向大渊将士。这一举动彻底撕破了脸面,谢若玄嗤笑一声,下令强攻铜壶关。“先登者封侯。”铮然一诺随风飘进在场所有人耳中,如战鼓直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先登者封侯!”“先登者封侯!”激动的喊声响彻天地,原本众将士得胜归来,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偏偏恭王和召王挑在这个时候谋反,无疑是给烈火浇油,激发了他们的血性。抵御外敌的时候不见召王恭王的踪影,现在得胜归来,居然倒打一耙,污蔑天子是敌国jian细,还要将他们拒之关外……怒火熊熊燃烧,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气。几架云梯很快搭在了城墙上,无数士卒争先恐后涌上去,奋不顾身。守备铜壶关的召王恭王部下终究是少了几分得胜归来的士气,隐藏在城墙后的身体发着抖,朝下投落石的手,几乎都搬不动第二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