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爻再次一愣,她喃喃道:“是啊……我在执着什么?”话音轻飘飘的,几近呓语。明月藏鹭,清辉无限。世事更迭已是常态,既然原先的律法无法再安邦定国,那么存在即障碍,不如随着这王朝一起葬送,迎接崭新的、美好的未来。而谢若玄要做的,便是加快这一过程,激化矛盾,逼迫更多人觉醒,推翻这腐朽的统治,建立新的秩序。王权更迭不过是核心圈换一批人,换一套秩序,中间过程或许有些惨烈,但如果不惨烈的话,将有更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至于旧人与陈规,就成为新朝的祭旗吧。夜色迷濛,孟知爻酒意上头,脑子模模糊糊的,很快睡了过去。谢若玄摆烂摆得明明白白, 坦坦荡荡。然而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哦不,天不遂人愿,北边传来了紧急军情——铜壶关大雪封山, 虞流山一脉发生雪崩,物资无法送达, 而月羌和大宛趁火打劫,向铜壶关发起进攻。雪崩是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很显然, 是人为造成的。其目的不言而喻。这两匹在旁虎视眈眈的豺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向大渊伸出了利爪。他们趁大渊雪灾,褚倞回京述职,制造了雪崩,准备一举夺下铜壶关,挥兵南下。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 满朝震惊。褚倞看着舆图,皱眉说:“冬季大雪封山,物资匮乏,且温度极低,不利于作战。一般这个时候,我们与月羌大宛都默认休养生息,即使开战, 也会等到春季, 没想到他们竟趁这个时候进攻铜壶关……”游望之沉声道:“铜壶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若是粮草不足, 便不足为惧……他们选择此刻出兵,恐怕是打算趁这个机会, 攻下铜壶关。待来年开春,我大渊爆发水患、疫情,他们再一举南下,攻城略地。”大宛和月羌是算准了大渊天灾发生时间,在这个时候犯境的。这不仅仅是日常掠夺物资,发生小规模摩擦的战事,而是奔着灭国来的倾国之战。重生的不止有大渊,还有月羌大宛。他们知道大渊的命脉。铜壶关是大渊的天堑,用于抵御北方蛮族。倘若这道天堑失守,将再无可守的天险可用。
事态紧急,奏折雪花般飞上谢若玄的书案,想躲懒却是不能了,他被众人簇拥着上了朝。朝堂上,众臣神情严肃,气氛凝重。比得知谢若玄要亡国时,还要沉重百倍,仿佛大渊已经快要亡国了。褚倞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铜壶关是大渊战略要地,绝不可失,还望皇上出兵北上支援铜壶关。”谢若玄命人呈上来舆图。看着舆图上的势力划分,他眼角不由抽了抽。知道谢氏皇族很废,但没想到这么废,居然把北地十六州都丢了。都丢了。一、州、都、不、剩、了。前朝亡国后,北地十六州被月羌和大宛占据,之后百年混乱,祁、辰、华邑、大渊四国并立。祁国北上扩张,将北地十六州收复回来。大宛和月羌便北上迁移,不再南下作乱。再然后,四国混战,大渊吞并了祁、辰、华邑三国。其中祁国四分五裂,自铜壶关以北,北地十六州被月羌和大宛瓜分,铜壶关以南被大渊占据。大渊立国百年,一直试图收复北地十六州。可以说十六州陷入了百年混战,战况之惨烈,堪比五胡乱华。直到谢若玄在位时期,谢若玄御驾亲征,亲自收复了北地十六州,并且把月羌和大宛打退到巴正铁河北,方停止了这场混战。然而好景不长,炎兴帝上位,月羌和大宛再次南下,夺走了北地十州。熹平帝上位时期,月羌和大宛贪心不足,又双若缀夺走了北地十六州。至此,北地十六州全部再次落到月羌和大宛手里。谢子羲在位时期更不用说,他昏庸无能,大渊朝政混乱,就算褚倞有心收复失地,也没有那个条件。可以说,从谢子羲上位后,只要严守铜壶关就算“守成”了。怪不得月羌和大宛宁愿冒着雪灾之险,也要挥兵南下,有这样腐朽的朝堂,打他们不跟打宝宝一样。搞不好真就是替天行道了。甚至发动倾国之战,倾尽物资,也绝对是利大于弊。谢若玄问:“倘若清理雪道,多久能疏通?倘若不清理雪道,令铜壶关自己想办法,他们能守多久?”褚倞说:“若要清理雪道,虞流山脉纵横二百里,全部理清完需要月余。铜壶关物资储备丰富,即使没有粮草支援,也能撑两个月。但臣担心,月羌和大宛断了我军进铜壶关的路,恐怕铜壶关内形势不容乐观。”谢若玄点点头,“那就派人加紧清理雪道,另分一部分人绕路支援铜壶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