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呢?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伪装成行脚商进入了玻利瓦尔境内。比起当世的其他几位赫赫有名的高级职业者,瘟疫术士们比他们多了一层渠道来知道我这么一个人,他们和圣行教的教堂骑士团团长平级,能够知道圣行教内部的诸多秘密。我不知道他们对我的了解有多少,只要想到查拉斯——那个在我求人无门的时候,告诉我要直接去求“圣行”的德里安的查拉斯;那个在我从伊波利特逃出生天的第一天,就写信祝贺我的查拉斯;那个在我被关入罗季昂监狱里,一直派遣信使与我通讯,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的辱骂与憎恶的查拉斯;那个将我全家当成惊喜礼物送给我的查拉斯——只要想到他,我止不住心里的愤怒,也止不住心中的怀疑。假如查拉斯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在圣行教里,也只是一个死人。而一旦他欺骗了我,那又会是什么模样?我拿不准究竟是敌明我暗,还是敌暗我明,因为我拿不准查拉斯的态度,我一直都不了解他。所以我选择了以静制动,我打着兜售违禁魔药、炼金术产品和圣行教秘密情报的旗号,在玻利瓦尔游荡了一个多月,守株待兔,直到瘟疫术士出现在我的面前。在这一个多月里,我走遍了玻利瓦尔大大小小的城市,摸遍了这些城市的巷道。等到以后有了机会,我就把它们全部画下来,做成一册旅游手记送给你,就当是我和你一起旅游了。我现在用的张信纸实在太脏太烂,折痕太多,不适合再写更多的东西。我手上的裂口也很多,瘟疫术士的魔法加快了伤口溃烂的速度,就算割掉那些rou,也赶不上瘟疫术士魔法带来的腐败效果。手上还算好的,腹部的伤口那里全是浮肿,我放了好几波脓ye,割掉了那些已经开始生长出菌丝的烂rou,又涂了许多的伤药,才勉强止住了它的恶化。冥想树的那些种子确实具有净化的效果,它们在我和瘟疫术士交手的时候附着在了我的伤口上,长出了一些气根,扎在了我的血rou表层。还好我是高级猎人,虽然身体强度不及战士和骑士,整体素质要比普通人和大多数施法职业者要好得多,而且在弗里德里希的时候,我还找卡佳调配了一些净化魔药。所以,现在还没有一命呜呼。动笔之前,我擦了半天手,指缝里面的泥土和血渍也没办法挑干净,越写越脏。就先这样吧。我如今正躺在一片废墟里,旁边的空地被我腾了出来,用炼金术做了简单的处理,用来隔离那三具长满脓疮的尸体。瘟疫术士们的身体也同他们那些恶心的研究一样,布满了病菌和诅咒,他们活着的时候,这些诅咒和病菌依靠着他们体内的魔力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死后便会直接爆炸,全部扩散到外界。等到这些诅咒和病菌大量积蓄,就会催生出相关的黑魔法生物。其实也不需要那么仔细,因为这座城市本身没有什么活物。没有宿主当作载体,这些病菌和诅咒便没办法在外界长期独立生存,疫病也就没办法传播。
我杀了那堆瘟疫术士。只要引诱出来其中一个,就能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其他瘟疫术士的藏身之地。这对于一个高级猎人来说轻而易举。他们不认识我,他们没有从圣行教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我的消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所以,即便我进入了他们的警戒范围,也没有得到他们的重视。这群施法者让我一个猎人到了先机,他们不仅措手不及,还用对别人的印象来度量我的能力。因此,他们死在了我的手上。……查拉斯所言非虚,他遵守了给我的许诺。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偷袭了那些瘟疫术士,然后用火药炸毁了他们的老巢。虽然我现在的形象很不体面,但这场胜利确实值得说一说,我没有重大器官的损失,失血稍微有些多,感染比较严重,可我的Jing神状态还算不错。至少,我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情,来写这封给你的信。我现在的情况比起在伊波利特的时候要好得多。等到天亮了,我身体的状况再好一些,我就去处理瘟疫术士老巢里面那些不能摆到台面上的研究垃圾。等炮制完他们的尸体,我会用火烧掉除头颅之外的部分。就像我在上封信里写的那样,我要提着瘟疫术士们的头,去找萨沃纳的大萨满签订盟约。……有时候,我觉得我完全不理解查拉斯。也对,虽然我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想不完的事,整日逼着自己往前走,但我也只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可能还没有查拉斯岁数的零头大。我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在夏季,一个阳光晴朗的早上。克莱因是一座坐落在丘陵地区的城市,附近有许多小山。我常去的那座山的山脚临着一条小河,河边有着巨石和树木,我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就会到那里去看书。查拉斯遇见我的那一天,我便坐在树枝上,倚靠着树干看书。我还记得我当时看的是什么,洛lun佐大帝晚年的自传,名叫《克莱因往事》,写的是圣行教带领联军攻破中央帝国城墙后,洛lun佐大帝和中央帝国的贵族们的生活发生的种种变化。里面全部是洛lun佐大帝对他们生存现状的批判,有对于贵族们欺软怕硬的鄙夷,有对圣行教妖言惑众谴责,也有对他自己傲慢轻视群众的悔恨。我早就看过好几遍,对某些经典段落,甚至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