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朝不保夕,我只能去求人。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圣言”的查拉斯大主教,“圣行”的德里安大主教,“圣躯”的马蒂斯大主教,其中查拉斯大主教和我是书友,忘年交。就是我之前向你推荐的那本《预言的神恩:圣行教轶事》的作者。我去拜访了他。他告诉我只能去求德里安大主教。国库空虚,圣行教和我们的皇帝都等着找个由头拿无能自保的贵族和商人们开刀,而我们刚好撞到了刀口上。杰勒米,那是我第一次向人下跪。我跪在德里安大主教的面前,跪在圣行教中心大教堂门口,说我们一家为了中央帝国忠心耿耿。我讲我父亲的死,讲我外婆的死,把我的长辈们——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拖出来,给他们无能的后辈当挡箭牌。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我要皈依我最痛恨的圣行教,嘶声竭力地说我对圣行教的向往与尊崇,说我作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愿意奉献出家族多余的财产全部上交给圣行教。你绝对无法想象,那是多么让人作呕的场面。你的好朋友摩西居然是这么一个毫无尊严可言的人。哈,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不觉得劳拉和卡罗琳有什么错,我的两位姐姐正直而勇敢,她们远比我要善良,她们比我更适合当家族的继承人。生活需要前进,也需要妥协。如果让我来做我的战友们现在做的事,我会比他们更谄媚,更油滑,我会抛弃面子去阿谀奉承,用吹捧和道德将“我”绑到这支不成熟的队伍上,把自己的生命变成担在别人肩头的责任,让“我”不得不拖着他们前进。自尊、责任、道德,就是这样的东西。然后,让我说一说我们此次要援助的对象——卡斯道尔的现任王储。他自称被迫卷入卡斯道尔的权力斗争,不忍见到民生凋敝,生灵涂炭,所以才从卡斯道尔的首都罗季昂退到毗邻中央行省的伊波利特。但谁不知道他是被他妹妹领着一群民兵和中下层官员逼了宫?这群人里没有任何高阶职业者,而这位王储还有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和骑士为他负责。他抛下了跟着他的追随者,从罗季昂的皇宫一路逃到了伊波利特,组建起了临时小政府,这让卡斯道尔的部分贵族对他失去了信心,直接倒向了那位逼宫的公主。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和骑士们也在协助他们的王储“逃出”首都罗季昂之后,转身成了中立派。是的,我们原目标是卡斯道尔的中央行省,结果当队伍行进到中央行省的时候,我们已经不需要去那里了。他们——由卡斯道尔的那位公主带领的民兵和中下层官员,以及倒戈的部分贵族,现在正在重新挑选他们国家议会成员,除却已有的中下层代表外,他们要从非临时政府的高级官员中推选出高级代表,然后重组卡斯道尔的国家议会。等到一周后卡斯道尔的国家议会组成,将由卡斯道尔的全体阶级代表们一起推选出新任的国王。对,等到一周之后,我们的这位盟友就要被卡斯道尔的国家议会联合罢免,从此失去王储的头衔,失去正统的地位。我不认为我们有能力和那位卡斯道尔的皇太女作战。——虽然离罢免还有一周的时间,可我不觉得那位王储有什么能够翻盘的机会。他懦弱、胆小、愚蠢、自私自利,除却仪表堂堂外,没有任何优点,就目前的情势看,就算他的竞争者死完了,他也不会继续保有他的头衔。卡斯道尔的人民已经尝试到了自由的滋味,绝不会任由一个草包把他们再次关进笼子里。所以,我在这里称他的妹妹为皇太女,我认为这位公主在一周之后就会登基,成为卡斯道尔的女王。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那边,结局早已注定。唯一的变数只在圣行教。杰勒米,你说,我们这支打着军事援助旗号的队伍最后会变成什么东西?9月29日,晴。——你的摩西-------------------- to 杰勒米:to 杰勒米: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杰勒米。哈,没想到我此前的忧虑全是杞人忧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活到去学习怎么变得圆滑的时候。我承认,这段时期的顺利让我过于自大了。因为威胁还没有变成现实,因为眼前所见的都是弱者,因为我离开了克莱因,离开了我的母亲,离开了圣行教,可以暂时逃避他们给予的压迫,能够在一群素昧平生的人面前显摆自己,吹嘘自己的得意之处。杰勒米,一个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失败的人,是学不会谦卑的。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和家人发生争吵,我对大贵族们阿谀奉承,我向圣行教下跪叩拜,我从来不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即便灰头土脸的人是我,我也不觉得我有哪里是失败的。——直到今天。我常常说别人天真愚蠢,但从现实上看,我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差别。自负就是愚蠢,杰勒米。我们到了伊波利特后,卡斯道尔王储给我们安排了接风宴我上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宴会,还是“圣躯”的马蒂斯大主教七百岁的生日。圣行教三大主教之一的马蒂斯大主教因为永葆青春而号称“圣躯”,她的生日宴会的隆重程度要远超中央帝国皇帝的寿诞,仅有每年年终圣行教内部给教众的封授仪式能与之相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