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仍停留在过去。
灰se的箱子,耸立的铁柱,外头仍是灰se的墙壁,我身陷牢狱之中。墙壁的灰se挂钟滴答滴答地前进,我怜悯它,可怜它,它以为那就是前方,实际上却不过是原地打转。它肯定知道的,无奈这是它的命运,无论如何它都得接受,绕了一圈又回到,陷入永恒的回廊无法自拔。
我抱膝而坐,已经多久了?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我忽地想起来了——那可是整整十年的时间!经历了十遍的春夏秋冬,我仍蹲坐在冷若冰霜的混凝土上,紧搂着大概是我的头——我不知道那是否我的头,只知道它连接着我的脖子,鼻腔随肺部的起伏喷出热气,我以此证明那是我的头。这颗头相当的痛,如脑筋被歇斯底里地拧紧,几乎要断裂般的痛,但又不似普通的头痛:我感觉到滚烫的泪快将涌出眼眶,那麽,那应该是泪水快将溢出的酸痛吧。我只能感受,无法ch0u离我的痛进行思考,譬如说,思考为何要哭,为何蹲坐在地上,为何身陷牢狱之中,为何混凝土的地上长出了杂草与花儿——它是静止的,风没有让它摇摆,这时我才发现这里进不来半点微风。我瞥了一眼花儿,是一朵hse的狗舌草。
即便没有风,我亦得动身,我知道我必须动身,身t却动不了。我抬头看着时间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就在我的面前,又像在触不可及的遥远的西方。「你到底在哪里?」我想要呐喊,哽咽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我又要到哪里去?」我向我的心提问,然则得不到任何答覆。我站立在悬崖上,深知自己不能够堕下而紧抓住藤蔓,我的心却擅自凝视着悬崖的深渊。它早已与深渊的怪物同化,伸出恶魔的鞭子将我包裹住,它称其为对我的保护。
「请你别误会,我还ai着你的,b谁都更ai你,」我的心躁躁然地跳动,急忙证明它对我的ai。「你不必在冰冷的卧室里久候终结,我会牵着你的手,领着你往前方走去……那确实是前方,你的未来,并非永恒的回廊。你将要摆脱它,而你也清楚知道的。来,牵着我的手,我们缓慢地降下……」
他轻声地说,声音就像微风般,却吹不动狗舌草。我不打算伸出手,仅仅是瞟了它一眼,接着我就气了:它竟然顶着未来的他的脸皮!我不认识拥有这张脸皮的人,我的心却告诉我这张脸皮正是未来的他,他的肌肤白如凝脂,挺拔的鼻梁长得跟以往的不一样;他的发se理应是深se的才对,头顶却蓄着浅se的,刺刺的短发。「不对,那里不是未来。」我摇头否认他的话,攥紧拳头,吃力地压住我颤抖的声线,嘴里沉y道。「那里不是所谓的前方,我知道的,那其实是无底的深渊。我的心,你是我的,我怎可能不知道你在撒谎。你这个骗子,我决不会牵着你的手,终有一天我会醒来的,牵着把我唤醒的人,带我到远方的未来去……」
听罢,骗子扬起歪斜的嘴角,轻轻地笑了笑,笑得像个记忆中的孩子。他托着腮帮子,脸上浮现出黑洞般的漆黑——它把那块脸皮抹去了,也许是我把它的脸皮抹去了。
「你不牵着我的手,那麽,你还能够到哪里去,我的莉亚?」
时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地前进。存在既不存在的幻影消失了,再次变回墙壁上的挂钟。狱中上方的小窗户透进了一点斜yan的余光,提示我该苏醒过来了。没错,这是梦,睡梦中的我将会睁开我的眼睛,离开这个号称永恒的回廊。世上的永恒都是虚伪的,时间终将前进,永不後退——不可能後退,亦不可能停滞,即使我躺在地上不愿前进,我的脸被石子路上的尖石磨至糜烂,它都会拖曳着我的身躯前进。我根本不必害怕时间的停滞,时间不会停滞,只要我睁开我的眼睛,我终将会醒过来……
像秒针般滴答滴答地前进……
……
「好久不见,我亲ai的莉亚。」我的心扬起歪斜的嘴角,坐在狱中的一片草地上,身旁长着一朵hse的狗舌草。「你要牵着我的手吗?」他注视着噤若寒蝉的我,再次向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