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少一人了,从前我们五人在一起总是闹哄哄的,现在却只剩你我二人。”段嘉诩虽不如周不疑感慨,心头却仍有些许感触。“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恰好的时间,恰到好处地离开,便是最圆满的。”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久处不厌,怕就怕久处后相看两生厌。空中有雨飘了下来,段嘉诩将伞撑开遮在周不疑头顶。“不疑学长,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段嘉诩开伞的速度看得周不疑眼睛都直了。“嘉诩学弟,你这还真是随时随地准备齐全。”“这是自然,我怕死嘛。”段嘉诩弯唇,眉眼皆染上了笑意。“我自幼体弱,一点小病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小命,我自己不注意些很容易会嗝的。”“我要嗝了,我辛苦赚来的银子可就成别人的了,这种傻事我才不干。”段嘉诩这话贪命又爱财,周不疑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嘉诩学弟,那你当真要好好保重啊。若你似我这般有十八房小妾日日伺候,岂不是要日日下不来床。”“那我便珍爱小命,远离女子。”雨下段嘉诩手执一柄伞同周不疑并肩而行,两道身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雨中。……夏去秋来,冬走春至。四季不断流转,日复日,年复年,时光悄然而逝。稷下学宫山道上,有位小学子拦住一位红衣少年连连追问。“嘉诩学长,卦象如何显示?”“这次分班考核我可有希望考到甲班去?”段嘉诩眯眼,笑弯了眉:“天机不可泄露。”“学长的意思是?”小学子有些困惑。“你嘉诩学长的意思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加钱。”两人身侧有道声音传来,紧接着周不疑就挥手拨开了那位挡住他道的小学弟。“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你每年用这招,都有小学弟上当,你这十六岁的坑人家一个十岁小孩,你良心过意得去吗你?”“周不疑,注意你的用词,我这不是坑,推演算卦都是有根有据的,乾坤八卦、天干地支这可是门大学问。”“我看你这搞钱的手段才是大学问吧,只怕那山下的jian商都得拜你为师。”周不疑年长段嘉诩一岁,亦比段嘉诩稍高一些,他伸手一拉,段嘉诩就被他扯到了面前。“钟家商行的陈管事在山门外寻你,你继续在这磨蹭只怕是赚了小钱丢大钱……”
周不疑话还没说完,段嘉诩已滚水烫脚似的跳到了几步外。待周不疑眨个眼,段嘉诩便只剩一个背影了。瞧着段嘉诩那模样,周不疑头痛地抚了抚额。“这病秧子平日里动不动就吐血,怎么一听到银钱这两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山门外,钟家商行的陈管事在那等着段嘉诩,见他出来,陈管事迎了上去。“小公子,沧州那头有消息传来,水坝决堤,冲毁山下数座村庄,死伤近万人!”陈管事边说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年前家主打算在沧州发展生意”,幸好你劝阻了他。”陈叔在庆幸钟家商行没在沧州发展生意,段嘉诩则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消息既已传到我们耳中,想来朝廷这几日便会向商户强征物资。”自晋渊建立以来,一直重农抑商,商户地位低贱,平日里没少任人磋磨。但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朝廷一个宰的便是商户。钟家商行旗下rou铺、香料铺、粮铺,卖的全是民生物资,朝廷要强征,第一个找的便是他们钟家商行。“小公子,您先前让我囤的物资,是否在朝廷强征前主动上交?”主动上交,既能博个好名声,又能免掉后续麻烦,是个十分不错的主意,但段嘉诩却另有想法。“那些物资你现在下山便想法子运往沧州。”陈管事闻言面色一变:“小公子这是要……”这些年来,眼前这位小公子的行事法子颇为狠辣诡谲,此次大灾,难道小公子是要趁机狠赚一笔?陈管事的脑补段嘉诩并不知晓。段嘉诩正努力回想上一世关于此次水灾的始末,就见陈管事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小公子,此事万万不可,钟家商行百年清誉,绝不可行此龌蹉之事!”陈管事的反应吓了段嘉诩一跳,段嘉诩低头端详面前老者片刻,猜出了他的想法。这还真是……人在山门站,锅从天上来。段嘉诩曲起一指敲敲眉心,笑得无奈:“陈叔,我虽不是个好人,但我行事有自己的底线。”“今日我若因赚这银子哄抬了物价,来日我便会因更大的利益做出更可怕的事。”“银钱是赚不完的,今日我失了这机会,我并不会因此一贫如洗,同样的,今日就算我握住了这机会,我亦不会因此成为一国首富。”段嘉诩一番话听得陈管事面红耳赤,此时的陈管事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大感汗颜。“是我胡乱揣度了。”陈管事低头告罪,垂首提出心中疑惑。“小公子既是想赈灾,何不将物资主动捐献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