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事到如今,我定知无不言。”“你来谢家十余年了,鹘沙是怎么说服你,让你为他卖命的?”她平静回答道:“我本来就是个细作,起初只是朝臣安插进谢家的眼线,后来整个组织都被转手卖给了岐人,我便被安排给鹘沙将军做事了。”“可有软肋在他手中?”“我的孩子。”“你嫁过人?”“没有。”谢却山停顿片刻。漂泊的女子,少女时就被当成细作去培养,其间肮脏的事可想而知。至于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为母则刚,难怪即便是谢衡再的庇佑,都没能动摇她的立场。“当初接应陵安王的计划,是你传出来的?”“是。”“大哥是你杀的吗?”乔因芝抬眼,眼中隐隐含泪。“大郎给你留了一封信,他交代过我,若是你寻来,便将此信给你。”一封封了蜡印的信递到了谢却山手中,蜡印上有谢衡再的私印。他的私印是谢却山亲自封入棺椁与谢衡再一起下葬,做不得假。这封信,确实是谢衡再死前写下的。谢却山倒是有些奇怪:“你没拆开过?”“大郎说,只能由你来看。”谢却山拆了信,里头只有薄薄一张纸笺,纸笺上空无一字。他试着把信笺放烛火上烘了烘,没有任何反应。又放到鼻下嗅了嗅味道,没有半点墨水味,就是一张空白的纸笺。乔因芝不说话,谢却山也没问。静坐了半晌,他抓到了一缕思路,抬眼看向乔因芝:“所以,大哥是自杀?”若非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期,怎么会将这样一封奇怪的信交代给枕边人。“我不知道。”她的眼泪却落了下来。谢衡再的死因,她确实不知道,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自然隐隐有猜到是自杀,但她不敢去相信这一种可能。她宁愿自己不知道,就能不去面对其中隐晦的情意,直到被谢却山戳破的这一刻。她想起虎跪山迎亲当天,谢衡再就意识到情报泄露,身边有细作。那时他就已经怀疑到她了。
谢小六去支援虎跪山后,书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人。他问她:“芝娘,你背叛过我吗?”她是个训练有素的谍者,什么严刑拷打,都无法从她嘴里套出一句话。但他就这么认真地注视着她,同往常一样温和的语气,她竟直接丢盔弃甲,慌了神。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草草遮掩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这是个巨大的破绽,聪明如谢衡再,一定发现了端倪。他们相敬如宾十余年,他是一个内敛的人,体面、温和,没有太澎湃的情绪,就如细水一般流淌着,别人都以为他们之间如何的相爱,但在她看来,不过是谢衡再感念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她一份尊重。她一直认为,他们之间的情感建立在她伪装出的那副温顺体贴的贤妾面孔上。若是被谢衡再发现她的身份,他一定会处置她。在兵荒马乱的那一天,迎亲接应计划失败,鏖战一触即发,新娘又入了谢家门,他有太多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她以为,等这些事情结束,他就会来跟她算账。她甚至想过逃跑,想过编出无数种说辞来遮掩。她还收到了鹘沙的密信,让她动手杀了他。她也想过,但她下不去手。然后,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死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你下过毒吗?”“头几年有下过,但后来再也没下了。没想到大郎身子弱,那几年的慢性毒伤了他的根本。”谢却山闭上了眼睛,他在思考要怎么处理面前的女子。他本想杀她,事后推给秉烛司,便悄无声息地除去了望雪坞里一个暗桩。大哥知道 归来堂第二日,等到谢穗安和南衣来找乔因芝的时候,却被告知乔氏昨夜匆忙回了娘家。怎么可能那么巧!南衣和谢小六都不信,再一打听,才知道乔氏离开之前,谢却山来见过她。听到这里,南衣的心瞬间凉了。她明白过来,他定是昨晚送衣服进她房间的时候,看了她桌上的百人佛经,确定了乔因芝就是细作。在她和谢穗安接触乔因芝之前,他便把人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