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与环宇集团勘察院副总是同学,于是她被逼无奈听了许多八卦,宋卿的职业道路并不顺畅,知道她受过的一些排挤,还知道她会为了升职总监接下苍南的项目。“她会去苍南?”“师妹,你不干工程不晓得,汛期要到了,宋工再不去怕赶不上趟了。”闻奈回了苍南,正在看脱衣女郎的陈最猝不及防地从椅子上跌下来,手忙脚乱地叩上了笔记本计算机盖子。“稀奇了,大老板一年能回来两次。”“小王投诉你不务正业,我过来瞧瞧。”“小王!小犊子!你过来!哥哥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当通敌卖国的汉jian呢!”“”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阳光透过槐树的叶子,洋洋洒洒地落在雕花的青石砖上,闻奈发着呆,想,有缘总会见面的。她在苍南古城呆了近一月,天气愈发炎热,午后蝉鸣的声音扰人清梦,恰逢古城电力检修,东城区要停四个小时的电,客栈的发电机首先供应了客人的住宿需求,至于陈最只好病恹恹地躺在摇摇椅里,吃着三十六七度的热西瓜。“大老板,小老板,海报我都贴完了。”小王焉哒哒地跨过门坎,手里提了一个皱巴巴的纸袋,她从里面掏出几张红色的纸币,还有找零的硬币,“我找了几个大学生兼职,连上山的路上都贴满了咱家客栈的广告,诺,这是剩的钱。”蒲扇的风呼呼地扇着,陈最穿了件老头短褂,大手一挥,笑嘻嘻地说:“小老板说剩的钱都归你了。”“谢谢老板!”小王瞬间来了Jing神,攥着能抵一周工资的纸币乐呵呵地傻笑。海报的效果很好,客栈从没有同时接纳过这么多客人,陈最和小王一时忙得脚不沾地,只是——“刚才来了人,明明还剩两间星空房,这房你都空一月了,干嘛还挂客满的牌子?”陈最边打哈欠边问她,眼睛下面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闻奈在煮咖啡豆,抬了抬眸子,“我有客人。”“哦。”陈最挠了挠头,羊毛卷样的短发乱糟糟搅成一团,“这几天给我整得热血沸腾的,啊——,困,补觉去了,有事儿也别叫我哦。”“嗯。”闻奈点了点头。第二天是林言的忌日,尽管上山的路闻奈走了不下百遍,她还是照例先骑车去转了山。在客栈不期而遇,有缘便相见,无缘便无分,这是闻奈原先的打算,只是没想到遇见的时候会是这么狼狈的姿态。下山路上遇见了滑坡,自行车不好骑,她手臂和膝盖蹭了几道口子,她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走,想到温情说——“你啊,别总绷得太紧了。”一抬头,“风雅集”的门匾,她一眼就认出了宋卿。终于,她填满了好奇心,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诡异的满足感瞬间充斥了四肢百骸。
二十七岁的宋卿与闻奈想象中的略有差别,更高更冷,更有轮廓,但还是很漂亮,初夏的夜里她穿了件薄衬衫,套了件深色冲锋衣,背脊像青松般挺拔,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她仅仅站在那里,把闪耀的星子都比了下去。她看见女服务员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心里竟有点不舒服。闻奈进去要了杯温水,宋卿看见她,淡淡的眸子起了些波澜,她也趁机多打量了对方几眼。于是,便有了名义上的初遇。回客栈的路上,闻奈在风雅集的告示牌上看见了自己客栈的海报,被人撕了半页,但不打紧,地址名称这样的重要信息都还在。“我听方乔说东城在修污水管道,挖断了人行道,你往左边道放几个路障,过不了车,能过人就可以。”小王很听大老板的话,照做了。闻奈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旧友的妹妹。只是这样的重逢总有算计的嫌疑,闻奈几次想解释却又难以启齿,她私心不想让宋卿知道,这种连篇累牍的辩解,连她自个儿都听不下去。所以,她每次见宋卿蒙在鼓里,总有些愧疚,这愧疚便让某人逐渐得寸进尺。“我空调的房间坏了,能不能”“不能。”“花洒也坏了,水特别冷,啊啾!”“我打电话让酒店来维修。”“太晚了,啊,我头晕。”其实宋卿的演技很拙劣,她还和以前一样不会撒谎,总会先摸摸鼻子,来告诉你——“我要骗人了哟。”顿了顿,闻奈心软得一塌糊涂,拉着她走到床边,“过来,先吹头发。”宋卿坐姿很乖巧,两只手搭在腿上,足尖轻点地毯,由于困乏极了,一双水润的眸子泛起细密的雾气,眼皮半开半阖,十分惹人怜爱。闻奈先去关了窗户,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连上电吹风的电源,按下暖风的开关,对着掌心吹了一会儿,等鼓出来的风干燥温暖之后,才轻声说:“线不够长,你过来一点。”吹风机工作的杂音是白噪音,像在白纸上撇下不均匀的墨点。宋卿惊醒,羽睫忽闪,抬眸盯了她两三秒才眼神才清明,慢腾腾地挪过来,抿着唇说:“还是我自己来。”她脸颊上突兀的胭脂红,不是体温升高的产物,而是温暖空气氤氲出来的微妙的羞耻感,她她才后知后觉从进门开始言语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