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说出什么重话,赶紧拦在施岷身前。大概这个动作做得太快,就像印在习惯里,刻在心中一样。而立刻这让她明白,我口中的“男人”究竟是谁。我妈反应过来之后,泪涌得更加厉害,脸上已经是濡shi一片,可她还是战战兢兢地用眼神跟我确认,“是他吗?”我不敢说话,施岷却点了点头。我妈被气笑了,一边哭一边冷笑着问:“你瞒我们,离家出走,跟我们断绝关系,竟然是为了家门口的人?”她甩了我一个耳光。我看着她开始崩溃,落泪,在路上骂我,骂施岷。我去拖她,安抚她。可她完全没有知觉一般,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我。路上人还不多,只有少数几个人好奇地朝着边望。但是这样闹得好难看啊。我也不敢说话,生怕吸引更多人驻足,叫施岷丢了面子。“你有没有心啊!你是老师啊!”我妈朝施岷啐了一口,我没来得及拦。“他那时候才多大!亏我还跟你道谢!原来你安得这种心!”“就你这种人还当老师?我看你就是想去班里勾引小男生吧!生病了是吧?我看都是报应!”施岷则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挨着那些侮辱。我好心疼,只好一个劲儿求我妈别在这儿。“够了!”我喊着抱住她,求她别说了,“说过多少遍了,是我!都是我!我主动缠着他,我不要脸,我让他受苦,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骂了好不好!”“你要不要脸!”我妈说着又推开我,甩了我一个耳光,“不是要强吗?不是争面子吗?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我被打得耳鸣。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开我的防备,就要去找施岷。“妈!”我一个侧身,拦在她的手前,结果冲得太猛,撞到了墙上。一时间眼冒金星,我觉得耳鸣更严重了,心跳也咚咚咚地加快。“行,你为了他,不要我们了,是吧?”她苦笑着,一边流泪一边喊,“当初就不该求你爸接你回来!”她走得时候脚步都不稳,踉跄着往巷口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痛非常。阵痛涌上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我觉得上不来气,刚刚就头晕眼花,这会更是觉得天旋地转。而我的心脏似乎也不堪重负,我甚至能听到它跳得很快,声音很重。心口的绞痛让我蹲了下去,然后就是眼前一黑——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地面的温度,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是在医院。
我真是太讨厌这个地方了。原先施岷住院时我就坐在走廊或他的病床旁边,可这回,没想到身份角色都换了。施岷坐在病床边,一言不发,看我醒了,立刻起身按了按铃。医生进来说了一通心脏病的注意事项,又嘱咐了一堆。我的Jing力全都在施岷身上: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拿手机备忘录出来记一记,还会很礼貌地和医生道谢,就着我的习惯问一问有哪些需要改的;得到答案后,便用警告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听见没,好好改。我突然觉得这一刻很温暖。很变态对不对?明明前一刻我还疼得要死,这会却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觉得心口沾满了糖浆。医生走后,施岷把椅子挪近了点,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挺好的。”我说,“不用担心。”施岷没说话。我等着他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揉揉我的头发,就像几年前,我跟他哭诉决裂的事情时他对我做的那样。可他没有,只是相隔很远,很温柔地安慰我:“都会过去的。”这不提倒还好,一提,我又想起我妈那个有点佝偻的背影,和默默抹泪的动作。“我觉得,这里可能呆不下去了。”我的语气一定很委屈。施岷不回答,只是更轻柔地安慰我,过了一会,还把我的脸捧起来,看我有没有哭。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倒不至于那么没用,被骂几句就哭。看他看我的眼神过于温柔,以至于我真的鼻子发酸。我能感受到施岷低下了头,我想他应该是想吻我的头发。只是意料中的吻没有落下来,我只听到头顶一阵沉沉的声音响起:“你会有家的。”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施岷愣了愣,但我的样子过于可怜,他也没有推开我。闹了一场,柳镇是没法呆下去了。我盘算着,找个日子搬走。算来算去,还是觉得回宁城比较熟悉。毕竟就业机会多,老东家也同意了我的停薪留职,还有熟悉的医院和医生。施岷没同意这个提议,说他还需要想想看。“虽然我不一定会和你回去”施岷犹豫着开了口,“但你出院以后,要不要回自己家看一眼?”我摇摇头。施岷说我倔,不知道跟家里人好好谈。“我不知道好好谈?”我觉得很委屈,就跟他讲我在心理诊所经历的事情。“我真的好好谈了,每一次都是很心平气和地开口,可是只要一聊到——一聊到这件事,我爸就能把整个房子的东西都砸了——往我身上砸!”我指着藏在头发里的疤,“就这个,拿烟灰缸砸的,八年了还没长好。”又指了指大腿,“你之前还问我腿跟那块怎么有疤,椅子背打断了,木头扎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