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叶扉安要走的那天,喻良去机场送她。两人刚复合,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天,转眼又要异地恋——但叶扉安这次回青城什么都没准备,她倒是潇洒,北京那边留了一堆事等着处理,想就这么走人是不可能的。因为知道很快又要分开,她们这两天几乎是黏在一起,先是故地重游,把附中附近逛了个遍,晚上混在游客堆里,在青城的海滩散步,晚了就睡酒店,通宵乱搞。不得不承认,人的Jing力确确实实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减,喻良这几年早睡早起,好几年没熬夜,简直想不明白,自己高中那时候每天学到凌晨一两点,早晨五点多就起床,究竟为什么没有猝死?相比较之下叶扉安就还好,中学时代她堪称班上最会偷懒的那个,早读时常迟到,课间cao能躲就躲,毕业以后却莫名其妙把晨跑养成了习惯,读研以后干脆在附近健身房办了卡,竟然无师自通找到了运动的乐趣——显然这比喻良“养生”的成果好了太多。喻良被狠狠地刺激到了,第二天坚决拉着叶扉安出门跑步,绕着公园的人工湖跑三圈,跑完第一圈,喻良放弃了。叶扉安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喻良恼羞成怒,接吻的时候咬破了她的嘴角。可就算再黏在一起,两天还是太短了。当年她们在同一个班,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待在一起,连见不到对方的周末都会失落,现在在一起的时间成了例外,虽然还是不舍,但她反倒可以平静地接受。她们都变了,哪怕内里还是当年的那个人,但彼此都知道,经历了这十年,没有人能原原本本地把十年前那个单纯青涩的少女还给对方——可时间在向前走,人也是,喻良会喜欢每个时间段的叶扉安,叶扉安能接受变了再多的喻良。只要爱没有改变。“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喻良帮她拉着箱子,看叶扉安低头找证件,随口问。“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应该是过年。”叶扉安抬头对她一笑,“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女朋友等我回来呢。”“那你就要提前回来了吗?好羡慕你女朋友。”喻良真情实感地叹道。“羡慕也没用,我跟我女朋友感情可好了。”叶扉安扬起下巴,离她远了半步,“离我远一点,她看见会吃醋的。”喻良抽了她一下,笑骂:“去你的!”叶扉安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没躲开,两人闹了一阵,她突发奇想:“要不我干脆搬回来吧?”
喻良一愣,诧异道:“你认真的?不是租的房子退不了?”“这也没什么,不退就不退吧,”叶扉安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我觉得可以,反正最近没什么事,在青城也没关系。”“想什么呢,你租房子的钱打水漂了……等等,你又逗我!”喻良看她就来气,把她往里推,“赶紧走!”“收到!”叶扉安笑嘻嘻地接过自己的行李,拉过喻良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不会太久的”。喻良一愣。“等我把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就回来,然后……等我留在青城。”从离别到重逢,又从重逢到了新的离别,再转身奔赴下一个路口,然后等待她们的又是新的未知——可留下承诺的不是十年前青涩莽撞的少女,保留的依然是十年前专属于眼前人的心动。这一次喻良终于敢于毫无保留地相信这句“不会太久”。“我知道。”喻良抬手抚过叶扉安的侧脸,“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刚和叶扉安分开,喻良就接到了喻阳的电话。喻阳去年刚刚找到工作,他叛逆期持续了整个中学时代,梁雁跟喻宏远没能用管教喻良的那套办法把他踹进名牌大学,他对学习没有特别的喜好,毕业以后考公失败,在家乡找了一份工作,跟女朋友关系稳定准备结婚。他也没像喻宏远所说“不拼命学习,将来一定会后悔”。刚上大学的时候,喻良急于从父母身边逃离,那时她终于实现了经济独立,一度有过和家里人断绝关系的念头,又在一次次心软和心灰意冷之间挣扎,还是和父母渐渐疏远了,但这几年,她反而不像之前那么执着了。大概人总会在成长中慢慢接受一些自己曾经厌恶的东西,说不上来是麻木还是和解——从“最好是陌生人”到“接受这是自己的家人并独立出来”,这点心态上的转变喻良自己并没有发现,但梁雁跟喻宏远却是能真切感受到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一直试图护在身边的女儿长大了,不会像从前一样听话地踩在他们安排的路上,比如喻良一声不吭地去南方读研,只是在被录取的时候提了一句。当时喻宏远火冒三丈,质问她为什么不提前跟他们商量,但喻良自始至终都很平静,面不改色地说:“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这个不用你们担心,这几年你们没管我,我一样没睡大街上喝西北风。”喻宏远跟梁雁哑口无言。至于这几年的转变,一方面,他们欣慰地把这看做是女儿“长大”以后变得“懂事”,另一方面,这成了他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们在喻良面前,似乎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