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叶扉安好像闷声笑了几下,赵洪明突然从旁边经过,她立刻把手机往书本下一塞,好在没被发现,老赵从后门出了教室,学生安静了几秒,又开始窃窃私语,喻良刚要拿出手机,叶扉安凑过来,轻轻戳了戳她:“喻良?”喻良往后靠了靠,小声问:“怎么了?”叶扉安:“为什么不能稍微自信一点呢?” 邀请人被某句话直击内心时,第一反应永远是愣住,喻良下意识想说“我明明挺自信的”,但最后一时语塞,发现自己确实如此。最后她别扭地小声说:“我也想啊……”但“自信”这种东西,是需要资本的。“这种东西光想怎么行,”叶扉安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放心吧,你可以的。”喻良扭头看了叶扉安一眼,叶扉安撑着下巴,一只手里捏着支水笔,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目光却是认真的。喻良很轻地眨了下眼。她把叶扉安的手扯下去,飞快地转过了身。“别碰我头了!再摸真的就长不高了!”叶扉安在她身后乐了半天。“所以你去不去?”喻良拨着笔夹,想了想,闷声回答:“看情况吧。”……期末成绩出得很快,放假的前一天,赵洪明就拿着成绩单进了教室。可能人到中年,总是会开始追求一切虚无缥缈的仪式感,赵洪明这次没直接让学委把成绩单贴墙上,他进来以后先照例在教室里巡视一圈,随手撕掉了宣传栏上贴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标语,然后站在讲台上看一圈,这一眼给本来一心放假的学生加了点即将大难临头的压力,底下鸦雀无声。赵洪明先说了回校自习的具体安排——通常来说,临近年关的寒假,只有文科主任陈殿胜手下的重点班跟高三还要回校自习,连一班都放假,所以知行楼不供暖,去年他们一起租了一个辅导机构的教室跟宿舍,寒假也过起了“寄宿生活”,只能说放假放了个寂寞。
今年不一样,笃学楼文科栋空出了一个教室,不大,正好塞得下二班四十个人,起码不用花钱额外租教室了。教室里哀鸿遍野。“不服啊?不服跟陈主任反映,大过年的,我们老师也不愿意回来上课。”赵洪明幸灾乐祸,指了指空出来的那片墙,“我之前说过以后要在咱班墙上搞一个排行榜,是吧?咱们大考小考都算上,某位同学哪一科拿了单科年级前三,在名字后面贴一颗星,总分拿了年级前三,贴一颗星,年级进步五十名以上,贴一颗星。”他抖了抖手里那一摞红纸:“今天我把咱班同学的名字打出来了。”“但是我这个普通话水平,大家也知道,我让人给我打一板星型的贴纸,今天到货以后,发现收到的都是心。”赵洪明黑着脸把那一板红澄澄的心举起来,浓浓的年味几乎已经顺着这鲜艳又喜庆的大红色洋溢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一片“啊”声中,赵洪明自信地为自己的审美拍了板,“这不也挺好看的,咱们凑合着用吧,至于奖励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好。”看得出来他们班这次考得不错,赵洪明一脸正经地开玩笑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差感,前排几个女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高彦浑水摸鱼地叹了口气,小声说:“有些榜,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会被某些人霸占的结局。”全班三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锁定了后排某个角落,叶扉安已经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了,突然被盯,十分纳闷。“怎么了?”叶扉安低声问喻良,“我又犯罪了?”喻良抬头看了看老赵,又看看叶扉安,纠结之余,老赵慢悠悠地说:“我听见了。”叶扉安:“……”这次赵洪明也忍不住笑了,他拿黑板擦敲了敲桌面,安静下来以后,继续说:“也不一定,起码进步五十名这个条件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是吧,喻良?”喻良一愣,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啊?”往常在班会上被点名,通常是因为“掉出年级前二百”或者“退步太大”,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直到老赵让几个男生在墙上贴上名字,看着自己名字后那个爱心,她在围着成绩单的一圈人外踮着脚,看到了自己名字前的“25/152”。这是她分班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前三十。明明就是考到自己之前的位次,但掉下去再升上来总是让人更有成就感,她紧紧攥着抄成绩的小本子,默念三遍“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叶扉安从身后捏了捏她的手指。周围都是叽叽喳喳看成绩的同学,喻良另一边肩膀被潘珊霸占着,她的手躲在人堆里,悄悄从叶扉安的指缝间穿过,握住了她的手。“班长说得果然没错,到底有没有人能把叶姐撬下来啊!还有没有王法了!”韩笑笑这次又考了第二,跟叶扉安差了十几分——文科前几名本来分差就不大,这次第二到第六名分数“难舍难分”,中间还有两个并列的,更加显得叶扉安“一骑绝尘”。原本喻良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叶扉安会因为给她补习而打乱自己学习的节奏,然后“喜提”成绩下降一条龙。某天早读叶扉安犯困被拎到教室后罚站,那以后喻良连着几天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她跟叶扉安双双高考失利,最后连一本线都没过,每天早晨起床后她都一身冷汗,只有听到老师表扬叶扉安才能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