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外观简洁秀气,加上风车顶才两层半楼的高度,占地面积窄小,院子倒是挺大,里头草植疏于打理,长得比人还高。扇叶颜色在雾里很不起眼,而外墙样式更像是——“你这刷的是什么图案?”喻沛拨开杂草,稍稍凑近看过,“眼睛吗?没想到阮先生爱好克系。”阮先生不理揶揄,径自打开能源箱,刷过id卡。建筑内照明亮起,光线浸出,房屋轮廓像糊上了一层柔焦。雪豹因不明原因有些兴奋,在蹭外墙。喻沛嫌弃瞥过一眼,揪着它颈毛,将大猫拉远:“鸟类不是应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喻队长,”阮筝汀等机械马自动卸完货,将之锁在院子里,“次级已经不能用Jing神体生物属性来判定本人喜好了。”“我很抱歉。”而后喻沛一手带一只行李箱,一点也不抱歉地率先进门,被暖黄灯光兜头撒了满身。入户走廊窄短,呈极缓的弧形。一侧是书墙,一侧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生态箱,当中养着各种各样的海蛞蝓。喻沛的目光只在这些软趴趴的海兔上稍作停留,而后落于正对走廊口的沙发,脚步一顿,语气古怪地问:“你很喜欢雪豹吗?”Jing神体从他脚边挤过去。阮筝汀想起沙发上散落的抱枕和某只动物玩偶,心下懊恼,面不改色:“那些只是赠品。”“哦,”行李箱暂被搁下,脚步声延进去,慢慢把底层转了个遍,“盘碗、摆件、小家电、装饰画……全是赠品是吧?”Jing神体跳上沙发,半卧下来,尾巴轻摆,用鼻尖碰了碰那只成色泛旧的公仔。阮筝汀扶额:“迦洱弥纳好歹也有雪山,出点雪豹元素很正常……”喻沛已经无心听他说话了。这人停在投影幕布前,兴致勃勃研究片刻,伸手拉过手环。白布回弹,显出那块等大的棕色毛毡板,工字钉钉帽作各异雪豹样,满板照片里还有一只出镜率颇高的孟加拉豹猫,白底云斑。喻沛扬眉,愉悦敲定道:“你就是喜欢雪豹吧。”Jing神体跟着喵嗷喵呜。喻沛俨然是个雪豹教狂热教众,根本就没往别处想。“不喜欢!”阮筝汀头疼地说。 瞎眼雪豹非空置空间胶囊审核流程超级严格,不能随人跟上飞船,得走专门货运线。新置床铺被褥什么的还在宇宙流浪,所幸喻沛单方面认证过阮筝汀的教众身份,欣然接受了睡沙发的临时安排。
翌日一早,阮筝汀是被爪子扒门声闹醒的。天还没亮,他脑子泛懵,有几秒恍惚间,还以为是家里的猫主子吵着要上床。“你在刨什么,没睡好吗?”阮筝汀打开门,半蹲下来,揉着大猫的脑袋,困倦道,“抱歉,床大概要明天才能到。”廊间很暗,但雪豹瞳孔没有以前亮了,显得灰蒙蒙的。他手上动作一顿,皱眉站起身来。Jing神体很焦躁,围着他转过几圈,引着人往楼下走,最后几步是摔下去的,直接散碎在空气里。他瞌睡彻底醒了,快步奔进客厅,被沉郁压抑的Jing神力扑了个踉跄。窗帘豁开条缝,还没落下的月光细刃似的投进来,莹白透亮,冰冷地斩到喻沛脚下。哨兵背靠沙发,躬身坐在地毯间,头发长散,垂首看不清表情。“怎么了?”阮筝汀捡起抱枕放回原处,俯身凑近他,等过几秒,在哨兵的默认里小心撩开对方额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低声道出猜测,“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喻沛腮骨动了动:“……”阮筝汀在他身边坐下,指背轻轻敲过对方手肘,声音也轻轻的:“有些闷,喻沛。”哨兵沉默少顷,闭眼收回了外溢的Jing神力。他们身边那线月光正一点一点变青。塔沃楹在醒来,不论噩梦美梦,新的一天开始了。“你给我塞了什么?”喻沛站在郁郁葱葱的院子外,把手上的东西摩挲过一番,“伞?”“嗯,”阮筝汀在鼓捣机械马,那动静和门口风铃一起,叮哩咣啷响个不停,“这个长度,暂时凑合着当个盲杖吧。”正是那把向导在修黎时常不离身的长柄伞,藏青色,24根伞骨,有几处伞面落着修补的痕迹。喻沛抬手颠过一下,发现这比同规格的伞具要重上许多,旋即打趣道:“这伞打人应该挺疼吧。”“差不多吧。”阮筝汀牵过他袖口,将人引着往前走过几步,转而握着肩膀按往地面,示意,“坐。”“这又是什么?”喻沛又在身下周围细细摸索过,神情越发诡异,“迦洱弥纳的第二大交通工具,飞毯?”喻队长连消化自己眼瞎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心情复杂过,这会儿面上强撑的从容终于裂开稍许,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让我坐这里?”阮筝汀踩过脚蹬翻上马,握着缰绳点头点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人现在看不见:“嗯。”浓雾刚过,微风里浮动着花果的清甜气,天空蓝得像块澄净的溶胶盖子,悬扣在茫茫草毯之上。喻沛拖长声音抗议。“抗议无效。”阮筝汀胡乱哄他,“这叫马拉雪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