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汀嗯声,接过对方装好的东西,道了声谢,临出门时又被高声叫住了。“诶!阮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烦请稍等,我差点忘了,”工作人员说着,矮身从柜面下钻出来,“c303的喻队长给您留了些东西。”阮筝汀抱着纸袋,一脸问号地回头。对方绕进货架深处,鼓捣过一阵,而后拉着个小型推车出来,上面摞满了整三层的纸箱,外包装莫名眼熟。货号n17,价高量少卖得俏,一款在修黎堪称硬通货的气泡水。阮筝汀心心念念许久都没抢到,今天好不容易撞大运碰见,结果将一伸手,就被细电流打了个晕头转向。他木着脸仰头,见顶上飘着块硕大的温馨提示牌:请注意,该商品已被预订,切勿拿取。牌子破破烂烂,还缺了两个角,连带着上面的字都一闪一闪的。充分展现出众气泡水爱好者,对此人包圆且炫耀行为的深重不满和强烈谴责。工作人员大抵是受够了,现下叉着腰,满面春风道:“喻队说了,这几箱都是您的,他已经结完账了。”阮筝汀站在原地,在“可喜可贺,搭档关系终于取得阶段性进展”和“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间反复横跳,半晌心情复杂地说:“请问能送货上门吗?我搬不动。”他顿了顿,加上一句:“劳驾,把外包装糊一下。” 月测重启311医院,Jing神辅科住院部,9号楼15层。廊道安静明亮,喻沛拐出候梯厅就瞧见病房外有个人,蹑手蹑脚徘徊许久,右手抬抬放放,往复数次。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诺加尔症新添了某项体征——能令人变成关节滞涩的八音盒人偶。他悄声走近,看向导犹豫再三后终是将纸袋子挂上门把,遂挑眉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阮筝汀惊诧转身。哨兵靠得太近,他下意识往后面退,腰在门把上重重一抵,压得纸袋子发出窸窣一串响。向导疼得蹙眉抽气,眼一眨,泪珠子不要钱似地往下滚。喻沛被这落泪的架势吓到了,略显无措地抬了抬手指:“你——”门恰好被人向里拉开。时绥盘腿坐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也不忘支着个脑袋看热闹。埃文看看纸袋又看看两人,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点似有若无的不情愿:“你俩在门口磨蹭半天了,要不要先进来?”于是被探望的、不愿有人来探望的、顺路来探望的、没想进门探望的,得以“欢聚一堂”。阮筝汀匆忙拭过眼泪,硬着头皮转身,挤出个标准的微笑,小声道:“打扰了。”埃文冲人点过头,扶着门,侧身让路。
时绥也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劲儿,拉长声音道:“不——打——扰——”喻沛进门时顺手提走了纸袋,低头一瞧,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红苹果。他把袋子搁上床头柜,就着旁边的陪伴床坐下,随意问道:“还有几天?”时绥眼睛不离纸袋,随口回:“快了快了。”“还有一周。”埃文关好门,又替阮筝汀拉过凳子,“阮向,坐。”后者拘谨道过谢,喻沛有意无意睇去一眼,嘴上回着时绥:“这么久?”“压着我住院呢。”时绥一脸郁闷地朝埃文的方向努努嘴,而后扒拉过纸袋,语气调侃,“你带什么了?稀奇,喻大队长居然会带着东西来看望人。”喻沛并着指节敲敲柜面,啧声道:“怎么说话呢,我以前也带过好吧。”时绥嫌弃地瘪嘴:“那是不熟的时候好吧。那会儿多人模狗样啊,斯文礼貌又有风度。”他说着又冲阮筝汀寻求认同:“现在不好相处吧阮向,傲慢无礼还神经质。”向导不好介入熟人间的玩笑,只能梗着脖子干笑。喻沛挑出个苹果,塞进时绥怀里,意图堵嘴。后者举着果子大叫:“好啊!这是坏的!”“……不是的。”阮筝汀在一旁尴尬回道,声音太轻,没能引起注意。埃文适时递来一杯水,这人又道过谢。“刚才不小心被我磕坏了。”喻沛把时绥的手推回去,余光瞥见某人摩挲纸杯的手指,含笑道,“而且这是阮向买的。”“哦——我就知道,”时绥不知两人是在门外碰上的,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复又转向阮筝汀,笑得很甜,“谢谢阮向!”阮筝汀本来极不自在地坐在一旁,僵笑着看他俩熟稔吵闹,猝不及防被喻沛一提,又被时绥道谢,登时半截耳廓红透了,心虚摆手。所幸时绥没有心血来chao再拉着他说话,他暗自松了口气。其实他从物资所出来后,是绕路过来看嵇瑾禾的。爆炸发生时,她就在自爆源附近。虽然跳窗及时且有屏障保护,但伤及内脏,至今未醒。阮筝汀在监护室外站过一刻钟,提着慰问品进电梯,纠结半晌,才按下了时绥所在的楼层。时贇不在,全程基本都是喻沛和时绥在聊,埃文时不时会接上几句,阮筝汀时不时会笑一笑,倒是咕噜噜喝完了八杯水。日头西斜,临近饭点,时绥提议两人干脆吃过晚饭再回去。他点开通讯给时贇发消息,边说:“我让他多带两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