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折林愣了愣，摇摇头。
好不容易到家，傅涯把公主和林林赶进浴室。公主本来就怕水，在外面受惊过度，又到浴室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他从紧挨玻璃门的小角落里拿来一只小花盆，里面还种着不知品种的多肉。
还不解气，傅涯又说：“我也讨厌你。”
“快乐。”
屋檐也短，盆泼似的大雨在地面激起小范围的爆炸，噼里啪啦十分热闹。
还没到冷的季节，只是冰冰凉凉的风雨。路折林在模糊雨幕之中看到了一些幻觉，比如傅涯。傅涯穿着雨衣，打着雨伞从看不见的远处走来，空气能见度低，一开始只是个模糊身影，慢慢变得鲜艳了，雨伞摇晃，他可能坚持不住了。
还有一个后遗症就是，傅涯和他说话，他老是走神。尽管傅涯统共也没说几句，路折林眨眨眼就忘了这人刚在讲什么，只会唔唔点头。傅涯不会生气，并且已经很久没对他生气。
一想到或许就是找这玩意儿害得他们被困在这里，傅涯便有些恼火，语气也硬邦邦的：“这么喜欢就带着你的花回自己家去，我讨厌花。”
他有最朴素的植物观，土里长出来的都叫花。
路折林又戳戳他的手臂。
公主和林林不愿回家，在外面撒泼打滚，路折林拽不走，只能换着抱。
公主怕水，路折林把外套脱下来系在它身上，仍然呜呜哭，狗头栽进路折林怀里不出来。林林也直往他衣服里钻，两只狗恨不能把自己缩小了塞进路折林怀里。
于是那抹身影朝他靠近，慢慢地行至他身前。
路折林张嘴叫傅涯，声音又低又小。他着急，搂着两只狗站起身，又睁大眼看。
路折林递出来的手迅速收回，将小盆放到傅涯看不见的地方。
路折林呆在那里。
会不会是幻觉？他又叫对方一声。
路面积了一层水。
这是一个之前从没有说过的字，他重复四遍傅涯才听懂，听懂之后道：“你憋着。”
路折林看着傅涯说：“冷。”
两人两狗躲在用伞围成的临时避风港后。身上都湿透，最干燥的是公主。
“怎么这么久？”傅涯喘着气，把公主的脑袋按进怀里，“我不是说了会下雨吗？”
最好是没有。傅涯的身体弱，这样大的雨淋了肯定会生病。
路折林看起来很高兴，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以前这种时候往往是最多的，路折林过得浑浑噩噩，偶尔记得偶尔不记得，一有空身心就统一，想回到傅涯身边。对之后要做什么完全没有概念，但在傅涯身边是最安全的，最温暖的。
傅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种花，家里的死了，又来外面找小宝贝。据他所知小区周围卖多肉的很少，谁知道路折林在哪个偏僻小角落里找来这么一小盆，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他挺想趁傅涯醉酒的时候偷偷在床边睡一会儿，可一想到傅涯发现后会不开心，顿时又不敢。
林林呜嗷一声。
隔壁两口子会来找傅涯一起吃饭，要是出去就不带他，每次都很晚才回。傅涯被他盯得受不了就会解释两句，只有一次喝得醉了被陌生人送回来，是路折林把他抱上床的。
不是梦吧。路折林想，一个梦做太多次就会实现，现在是真的，不是梦。
傅涯收了伞敞开雨衣，冲过来抱住公主一顿揉搓，像抱小孩那样竭力抱着大狗，腾出手来摸林林的头。
一离开傅涯，路折林就失去了安全感。被困在大雨之中，孤立无助，尤其想傅涯。好好休息过几天，他的精力充沛，晚上睡不着会在傅涯房间门口坐一会儿。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做，动作轻轻，害怕把人吵醒。
最近天天和傅涯待在一个屋子里，虽然见面的时间也不算多，但路折林心里踏实，这样就很好。
路折林倒不怕淋雨，狗不行。
雨下得密而急，他就近躲进无人的屋檐下，摸衣兜才发觉手机忘带。
傅涯：“我不冷。”
路折林在他身后说：“生日。”
饶是傅涯带了伞，还有林林和公主也走不了。他打出去一通打电话求助，不知打给谁。
几个小时没见，路折林突然开始想傅涯。
他们回来的路上就遇到大暴雨。
街道上没有车更没有人，路折林心里着急，这场雨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停，不知道傅涯有没有发现他们还在外面，又会不会出来找。
傅涯肯定觉得他烦，路折林控制不住。
路折林说嗯。
雨势小一些时，不远处有车喇叭声，傅涯站起身，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那车缓慢地开过来。
林仍然没有回家。傅涯给路折林打电话，发现那人连手机都落在沙发上，压在心上那颗大石头顿时沉下去，“咚”一声响。
路折林说：“花。”
傅涯挥动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