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沉默。
路折林低声说了几个字,傅涯没听明白。明明风声不大,四周也安静,不知为什么他没能听见对方的话,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愣在原地。
傅涯伸手薅住路折林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问:“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路折林眼也不眨地看着傅涯,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是太震惊而忘了做出表情。
路折林从地上捡起那半截烟,吞吐道:“傅涯。”
“你为什么在这里?”
黑色的休闲服让男人穿得很是随意,拉链只拉一半,松垮地裹在结实的身体上,不是傅涯的审美风格,也不是路折林的风格。手背和脖颈上的伤也不知道遮一下,看起来就像从街边肆意钻进来的小流氓。
路折林摇头,垂着眼看傅涯。他觉得傅涯需要一个拥抱,或者期待从自己嘴里听到些答复,而他既不敢抱,也不能说,两人僵持着,直到傅涯攥着他的手腕脱力。
一句句逼问急切又不给人留退路,路折林没法回答他,只听得一个问题,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又被下一个问题堵住。
小路围着一小片湖泊,傅涯靠在栏杆上,风吹得他眼前的发丝乱了,一抬眼看向身前的男人。
路折林替他擦掉了下巴上的泪水,伸出手,缓慢,试探性地抱住了傅涯。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漏洞的心脏在这一刻被糊上了窗户纸,路折林感受到一些久远的温暖。或许这辈子傅涯都不会再原谅他,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相伴的生活,又怎样呢,他只是想待在傅涯身边。
墨河给傅涯把两只祖宗带出去溜了个遍,回来时却还不见傅涯,更不敢将两只狗带回家,只能可怜巴巴地蹲在傅涯门口等他回来。
傅涯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含混模糊又吐字不清,像许久未开口说话、已经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
“你住哪儿?”他问。
墨河揉着眼,打哈欠:“傅,好慢。”
他笔直地站在傅涯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似的,准备接过傅涯提在手中的纸袋,仿佛这样就会被傅涯也带回家。
路折林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单调的声音。几秒之后,他狼狈地躲开傅涯的视线。
让他一阵好等,快睡着时才看见那熟悉的高挑身形,两只大狗瞬间忘了他这个玩伴,朝自己亲爹扑去。
“你知道我住这?”
两人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路折林手中那半支烟也燃尽了。他逃避似的背着傅涯去路边垃圾桶将它丢掉,回来时听见傅涯艰难道:“……路折林,说话。”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后。傅涯回过头来看路折林,笑容还留在脸上,他说:“我他妈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偶有行人路过,不知这两人怎么了,只当在赏景,并未分给他们太多的关注,可傅涯觉得自己连头发丝都在冒火。很难追寻这股怒气的源头,他被一股难以形容的火焰包围了,谁靠近都会被他灼伤。
傅涯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薄薄的烟雾很快消散在风中。
“好久不见。”他淡淡开口。
“嗯。”路折林没有说话,站在了傅涯身边,替他遮风。
“……”
傅涯先他一步将双手收在背后,又退一步。
“麻烦你了。”傅涯对他笑笑,递过一只口袋,“给叶栗的,蛋糕店新品。”
“什么时候来的?”
没关系。路折林想,我爱你。
“谢谢!”墨河站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发现傅涯身后还跟着一人,顿时警惕起来,“跟踪狂!!!”
他对路折林说的最后一句也不是什么好话,两人见面该尴尬,可又过于熟悉,自始至终没牵绊,以至于连尴尬这一项多数恋人重逢时的情绪都多余。
傅涯抬头去看李小棋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躲去了后厨。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傅涯对路折林道:“出去说。”
“和什么人住一起?”
燃到一半的烟从指间落到地上。
傅涯说:“我真的恨你。”
路折林跟着他一起出门。
风从两人身侧走过。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开前说得很清楚了,傅涯从来没那么耐心地和谁坦白过心情,结果是被路折林折腾得一夜没睡好。
路折林只好放弃那个想法,低下头喊了声:“傅涯。”
“……”
“……”
“什么?”他吐一口烟,侧头看向路折林,认真道,“你再说一遍。”
傅涯不说,路折林更是没什么好说,跟在傅涯身后走了许久,走到小区那条人不多的林荫小道上时傅涯停住了脚步。
傅涯侧过身去,双手撑在栏杆上,偏头没有看路折林。他深呼吸好几次,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一时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