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个人在伞底下空间很宽裕, 两个人就有点儿挤。开始于戡只是象征性地在伞底下呆一呆,小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大概是领略到了有伞的好处,他整个人都挤进了伞里。
【??作者有话说】
他瘦是瘦,可架不住骨架子大。一把伞下, 两个人无可避免地挨到了一块。天很静,谭幼瑾甚至能听到两人衣服摩擦的声音。摩擦生热, 她觉得自己皮肤也和衣服发生了摩擦, 整个人有点儿热。这声音不大, 不用心根本听不出来, 却跟了她一路。她特意避开他些, 身体有一部分到了伞外,伞马上又跟了过来, 两个人又挨在了一起。
第25章 第 25 章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除了皮肤过敏,也会脸红一样,谭幼瑾感觉于戡的目光像雪花似的往她脸上扑,躲无可躲。谭幼瑾有点儿不自然,她不喜欢这不自然。换了别人,她会迎着目光盯过去,直到对方不敢再看她。
“我不想在讲台下听你说话,我想跟你面对面说,就像现在这样。不过后来我还是有点儿遗憾,因为坐在讲台下,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你,你不仅不会躲,大概还会觉得这人孺子可教。”
谭幼瑾眉毛旁边长了一颗痘, 是今天新长出来的,于戡昨天没发现。再次见面之后, 都是他找话题, 但电影又不能谈, 自己没拍出满意的, 不好意思谈别人的,好的坏的都不想谈。
“我现在视力下降,那次应该是没看见你。”
于戡确认谭幼瑾认出了自己,否则不会走得那么快。
“你”谭幼瑾顿了顿,“那你还是先说假的吧。”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之后,他没再去旁听她的课。她的影评刊在杂志上,照例买了看,但随便看几眼就扔到了一边。后来选课,他仍选了谭幼瑾,但一节课都没去上过。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因为别的不喜欢的课,也多少去上了几节。
他开始搜集谭幼瑾早期的影评,她早先写的东西很有锋芒,一句话恨不能得罪一百个人,越往后这把刀越钝。等到他考到导演系,谭幼瑾的笔锋,对于他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圆润了,像是被招了安,但确实也不是被收买的文章,捧人也不是这么捧的。他去旁听她的课,坐在最后一排。她每个字都在力求中立客观,好像要把她所有的偏见压下去,太客观了,不像个人,倒像是个机器在讲,简直要把他的瞌睡勾出来。
谭幼瑾对着空气笑,心里呵了一声。在那些她看他一眼就觉得心烦的时间里
为了两人同时能享受到一把伞的遮蔽, 谭幼瑾盯着地面, 努力和于戡的步调保持一致。她注意到于戡也在调整他的步子, 他腿长,步幅大, 好像为了迁就她, 把步子走得委委屈屈的,一点儿都不伸展。伞顶比她高一截, 因为于戡比她高一截。
“那应该是皮肤过敏。”冬天可能是冻的,秋天只可能是皮肤过敏。这是实话,说出来好像在遮掩。她有点儿奇怪,于戡竟记得那样清楚。但是她知道他记忆力好,见到什么,能在脑子里马上生成画面,一帧一帧都是动起来的,且自动削减了他不需要的素材,很连贯。当于戡还她投资的时候,她很纳闷,于戡到底把两个人的相处剪接成了怎样的影像。
抱歉,这个晚上太晚了哈。
即使这样,当谭幼瑾在路上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过当她推荐他演一个叛逆的儿子时,他觉得她的眼神大概有点儿问题。
“你的痘好像每次都长在一个地方。”
“今年春天我在路上看见你,你眉毛旁边也长了一颗痘,离着远了我还以为是一颗痣。我刚要跟你打招呼,你就转身走了。”于戡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背着她今天白天还在背的一个大单肩包,手里捧着一个色块凌乱的杯子。他记得,谭幼瑾买咖啡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带杯,她也曾建议他这么做,自带杯子环保,而且能便宜一点。
“你好像怕我觉得你太好,又不肯把你不好的一面给我看。”
她刻意以一种师长的口吻问:“你当初选了我的课,为什么一节都不来?”
“可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在我面前,不用讲什么职业道德。”
“去年秋天我有一次看见你,你也是眉毛边长了一颗痘,你见了我脸还红了。”于戡忘了是哪天了,只记得她穿了一件橄榄绿的卫衣。她很少穿这种颜色,一般都是黑白卡棕以及靛蓝。那天她好像蛮高兴,见到他立刻板起面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呼,疾步而过。每次遇见他,他都能重新体会一下“疾步”到底是怎么样个步子。
,大都是女孩儿辛苦从别处搜寻来的材料,谭幼瑾本人对此有很大贡献,都是她做学生时写的。
于戡这句话说的很突兀,谭幼瑾没否认,只说:“这都是我的职业道德。”她进一步笑着解释:“前者是我希望你对人性能有更深刻的理解,扩展你看人的厚度;至于后者,当然也是职业道德的一种。”
◎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