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饭点,店里的人不多。
柳慕江要了一碗酸菜rou丝面,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在厨房里煮面,水开的声音,咕咚咕咚;帘子隔绝了室外的寒冷,屋子里面飘满了各种面的香气。
柳慕江的视线在墙上的广告海报划过,定格在海报下方的一张A4纸上。
上面关店通知四个加粗的大字,扎进了柳慕江的眼睛里。
因为家庭和经济原因,我们决定于12月17日关闭面馆。谢谢各位新老顾客多年的照顾,祝大家一切顺利。
短短两行的通知,柳慕江反复读了几遍。
这家面馆几乎是从她有记忆起就存在了,而现在也要消失了。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老板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放到柳慕江面前的桌子上。
老板。柳慕江叫住转身的老板娘,这个她指了指墙上贴着的通知,我能问一下原因么?
刚刚吃面的几位顾客这一会儿已经结账走了,店里就只剩下柳慕江。
老板娘拉开柳慕江对面的桌子坐下,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你先吃面,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柳慕江接过筷子,捡了面上的几块rou丝送进嘴里,她听见老板娘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柳慕江刚拿起的筷子又重新放下了。
我们老两口辛苦一辈子,就希望能让孩子过的轻松点。我和孩儿他爸,为了多挣点钱,离开了我们家乡,出来打拼,把孩子扔给他爷爷nainai照顾。没有我们督促,孩子也争气,考上了桐城的大学,还找了本地的媳妇。
我和孩儿他爸合计,孩子结婚得有房啊,我们啥也不懂,听人说盘龙湾的房子好,又是大公司开发商,有保障,我们就拿出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交了首付。
姑娘,你知道盘龙湾的事吧?
老板娘目光殷切,柳慕江点了点头。
哎,桐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件事呢!听说陆三原啊,把昧下的钱都藏起来了,转移到国外了,留着给他儿子。可怜我们这些命苦的人,房子也没有,钱也打水漂了。
我儿子的女朋友因为这事和我儿子分手了,我儿子受了刺激,脑子变得不太好使了,也不能去上班,自己住在老家。他今年已经35岁了,可这个样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娶媳妇儿。我和孩儿他爸合计,我们干了这么多年了,也累了,回家照顾儿子,帮衬着他寻摸一个媳妇,等我们老两口撒手了,也有个人照顾他。
钱怎么办?柳慕江问。
能怎么办呢,要了10年了,政府没法,陆三原已经进监狱了,钱也没追出个下落来。他那该死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挥霍我们的钱,这样的人啊,早晚要脑袋生疮,屁股流脓,死掉的。
老板在旁边的桌子收拾碗筷,听到老板娘的话,呵斥: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脏得很!姑娘都吃不下了。
老板娘被训了两句,不满地瘪了瘪嘴,起身离开了。
柳慕江的确吃不下了。
陆三原的案子已经过去十年了,尽管陆三原已经在监狱里接受惩罚了,可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们却还未走出悲惨的Yin影。
一套房子,足够使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而这样的家庭还有多少呢?
陆三原的钱到底去哪了呢?柳慕江不清楚。
但陆雱却绝不是像老板娘说的那样。
他早年手上的冻疮到了现在还会发作,那是冬天在冷水里泡出的毛病。
柳慕江掏出手机扫桌子上的二维码,输入了几位数,又起身去前台付了现金。
走出门口,她按下支付密码,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