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
话刚落下,别墅外响起轿车连续的鸣笛。
就在那刺耳的滴滴声里,Tracy听到黎靖炜给出的答案。
他说:没有如果。
拉着厚重窗帘的书房里。
黎靖炜倚着书桌边缘,垂下眼眸,点了根烟。
书桌上那杯傍晚沏的茶,早已经渗着冰冷。
透过窗帘缝隙看向外边夜色,他有些看不清,似乎除了漆黑再无其它。
在跟Tracy讲述那些事的时候,过往岁月也像黑白胶片在脑子里倒带,他以为会像最初那几年的愤恨不平,然而真的去回忆了,感受到的只有索然无味。
对,没错,确实是索然无味。
时光不光会让人老去,也会让记忆产生变化。
当记忆里的一帧帧变得朦胧而模糊起来时,每一帧都像是电影里的虚焦却依然斑斓的画面。
风声潇潇,吹来吹去,是他回忆的方向。
他伸手,稍稍拉开了窗帘,看到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样子,也想起了他轻狂的年少。
其实,比起Alex,他才更像李洲行年轻的时候。
只不过李洲行不喜拍照,更是严厉禁止媒体刊登有关他的照片,所以很难找到其壮年时的照片。
唯二的两张,一张在谢安明的办公桌上,还有一张被他母亲夹在那本残旧的日记本里。
当糊里糊涂多年的母亲被一辆卡车彻底击倒后,他才在收拾东西时发现了那张照片。
忽然就明白,当年已经被拐子佬带上公海的他是如何被救出来,接着怎会被送到李家,又为什么会在长到十五六岁时,谢安明要想方设法地把他送离香港,以避免经常和李洲行见面。
其实,被放逐的,原先只有他一人,是姐姐怕他出事,自己选择和他一起走。
这样的路途和通缉犯跨省逃亡一般艰难,唯一比通缉犯好的一点,是他们姐弟不至于被通缉,谢安明只吩咐暗中行事。
姐弟二人没什么目的地,只知道不能留在广东。
一个倾盆大雨的晚上,二人突然就想到以前小时候听说过无数次的蓉城。
没有过多犹豫,两人辗转贵州、山城,最后才到蓉城。
那趟旅程,是他第一次到祖国大陆,更是第一次到蓉城,却听到了让人熟悉的方言,在那样的动荡不安中,带给他最踏实的安定,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点点的归属感。
不过,没有身份、没有证件,年龄又小,干什么都举步维艰。
什么都尝试、什么都做,只要能够养活自己,幸亏姐弟俩是从小过苦日子长大的,对这一切上手起来,难度并不大。
从家具厂的临工到只能在凌晨开运渣车的无证司机,黎靖炜干了很多份工,中间出过事、打过架,直到90年代到大陆昆山投资设厂的大舅舅回蓉城祭祖时,在路上碰到了卖黄果兰的黎婧灿。
但也就在这时,李洲行接受调查后出来知道这件事时,把谢安明狠狠训了一顿,又赶紧派人连夜把他们接回来。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香港,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那段时间的种种,哪怕是再微小的事,都会成为蝴蝶效应的开端,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掀起一场来势汹涌的飓风。
回到香港的黎靖炜,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不想读书也不愿意再读书,满腔的热血再加上心中憋着一口气,也想要争那么一口,用什么方式都好,只要快速。
小孩子顶着小孩子阶段的压力,成年叛逆期顶着成年叛逆期的压力,同Alex的不和,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由暗转明,再到不可调和。
然而,不管是争兄弟、争女人,还是抢地盘,对方和自己比起来,始终差一口气。
但母亲从小的教导,让他从未干过突破底线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内心有横线,所以做人做事容易被人在背后开枪。
命运是未知的,越想做什么,在能力不够却又冲动行事的情况下,会给自己惹下麻烦的同时,也让母亲陷入了更深的漩涡。
被逮的前一天,他同一班朋友在游艇唱K,玩了个通宵。
慢悠悠摇回西贡时,已经夕阳西下,下船前,当时的女朋友想要到浅水湾续一摊,他头有点晕没同意,独自上了岸。
勉强开车回到李家,酒仍旧未醒,姐姐载他回九龙去看母亲,他想吃麻婆豆腐,母亲没做,却做了姐姐喜欢的萝卜牛腩。
他使性子有点不高兴,没吃饭冲出来抽烟,还没点上,就有警察站在面前。
那艘停靠在浅水湾的游艇,被市民举报有人在上面聚众吸毒,一查,果然有。
Alex坐着轮椅在远处的街角,摆出得意眼光,蔑视眼前的一切。
可能是心痛亲儿子,也可能是想给太狂的他一点教训,无论黎婧灿如何求情,李洲行都没有出面。
在里面的日子并不久。
出来以后,母亲的病更重了些,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