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喊完之后,双拳捶地,然后发出一声凄烈的惨叫,纪春波看到她的一只手,神奇地吸起了一块木板。要么她有神奇的魔力;要么就是她用手捶地的时候把带着钉子的木板扎到手上去了。很明显,她现在是后一种情况。
“哇——”女孩看着被钉子扎穿的手套和手,惊骇地大哭。
“别嚎了,你知道卫生所在哪里吧。”纪春波喊了一句。
泪光淋淋的女孩扭过头来,噘嘴,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村医家在哪里吗。这个时候所里也未必有人,她肯定回家了。你找她家去,要她给你包扎看看。”
女孩继续楚楚可怜地摇头。
“那你家在哪里?你要你家里人带你去啊!”
木板还扎在她的右手上,她也不敢拔;左手扶着那块木板,蹲在地上——样子有点像古装片里的臣子举着朝板;她突然激烈地说:“不行,不能回家。不能要爷爷奶奶知道,我又把自己弄伤了。”
“为什么啊?”
“小姐姐,你也是女生,你懂的吧,我们女孩子,想要独立做点事有多难。”
纪春波翻了个白眼,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然后后退三步,摘下口罩;冷峻地说:“我是男的。”
女生看到纪春波的丸子头,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震撼,脸上挂着的泪依然隐藏不住好奇,她小心地问:“您……是路过的道长吗?”
“不是,我在发廊上班。”纪春波懒懒地说,虽然这是撒谎,但是这对他那的丸子头最简单方便的解释。
女生的脸色,又变了,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更正能量,更惊喜了;好像手上扎着的钉子,都不重要了。
“啊,请问村里,可以焗油吗?”女生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然后她生气地补充:“如果因为疫情不方便做也没办法,但是我真的很需要护理一下头发了。”
“……正好,卫生所的阿姨也开发廊的,我妈的头都是她烫的。你还是先去看医生吧,你那个钉子都锈了,还是找大夫好好处理下吧。”
“嗯,呵呵呵。”女生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突然发出阴冷的笑声,她碎碎地说道:“这一点点小小的曲折,是不会打败我的!”
“你不要——”
纪春波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女生狰狞地吼道:“为了我们东大法学部的荣耀!”然后就左手一拉,把那块带着钉子的木板从右手上拔了出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缕激流,溅射到她的脸上,红色的哦。
荣耀的耀字的长音变成嗷,嗷的声音很微弱。
然后她就双眼一闭,晕倒了。
“唉,东大?法学,部?不会是日本人吧?怪不得,讲话这么,二逼啊。唉……”纪春波看看一脸血倒在地上的女孩子,觉得自己可是要说不清了。
现在他有如下选择:
第一:跑。
第二:像一只鸡一样,到处喊人,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只是村中的街道。附近街坊邻居家都亮着灯,应该有人的。
第三:把这个女生装进手推车,直接送到派出所,和他兜里捡到的手机一起。派出所,就在大姨家小巷口那辆SUV的对面不到十米。派出所里的叔叔和哥哥们,联系医疗人员吧。
所以这是三个选项,哪个才是正确的啊?
算了,第三个选项,其实最效率最实诚;就算喊来人不也是要把她装进手推车吗?
纪春波把翻在路边的手推车扶起来,把里面剩余的三砖砖头捡出去,手里拿着最后一块砖头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弄熊类?”
纪春波攥着砖头,心里轻松地想,太好了,有人来帮忙了。
他转过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高他一头,但是满面怒火的老头。这个老头其实他认识的,老头是纪春波初中时代的体育老师,后来好像还当了初中的校长,虽然初中毕业多年了,纪春波也和他没啥感情和联系,只是同村的乡亲;但是这种狭路相逢,还是要叫一声:“莫老师。”
莫老师真的是体育老师,退休年龄算应该满60了;但是他依旧很强壮,暗光树影中像是一只直立的,打满了秋膘的狗熊;头早就秃了,但是残留的中地海滩涂遗痕,闪闪发白地镶嵌在耳边,多少有点像是冰河那个圣衣的头冠呢。莫老师看了看躺在泥地中一脸是血的女孩,又看了看握着砖头鬼鬼祟祟站在手推车边的纪春波。
“你个鳖孙,敢弄我孙女?”
莫老师不是圣斗士,但是他比纪春波腰还粗的胳膊张狂地抡起,握成空气炸锅一样大的拳头,迎着纪春波的脸就砸了过来。
天上的一颗星星,变成一片星辰的大海。
星辰的大海后,是一片沉溺的黑暗,纪春波觉得自己穿过了星星,飞上了星海,升腾进了那漆黑的宇宙。在这个宇宙里,他是否还要做正确的事,呵呵,再说吧。